待黄门的脚步声远了,程念才现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去,冻得她一个激灵。
蜷缩在袖中的手还捏着那支空了的银簪套,指腹蹭过冰凉的星月纹,她哪懂什么打点,不过是赌命似的,把张昭容留的念想,当了敲门砖。
“定当美言几句。”
她转过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随即哭丧着脸,“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宿主行为与任务无关。
】
系统的声音像冰碴子砸过来,程念咬着牙没吭声,只把冻红的指尖往袄子袖里缩了缩,这破系统懂什么,在这宫里,活下来比杀谁都重要。
转头时正撞进顾裴眼里,他那双碧色眸子亮得像淬了寒的玉,扫过来时带着股穿透力,仿佛能把她那点“演戏”
的心思,从骨头缝里扒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将之前收好的金链子递过去:“殿下,这是娘娘要您收好的。”
顾裴接过链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有些僵硬的女人,心中疑云更甚。
“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程念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底层宫女的迷茫与无助,自言自语道。
垂着眼皮绞着帕子,指节泛白,她得留下,离他越近,下手越容易。
可指尖刚触到袖中那枚没了簪头的银套,心里又像被雪团堵了下,“回家”
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化成脸上那点僵硬的“关切”
。
“小殿下”
话音未落,她左手小指无意识翘起,那是常年握手机的变形手势,与宫中女子垂手恭谨的姿态截然不同。
顾裴突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其小指。
“翠娘在青鸾殿时,小指可没这般翘着。”
他语气平淡,碧眸却紧盯程念反应。
程念心头一紧,忙垂眸掩饰:“许是近来伺候殿下,总捏针绣活练的。”
顾裴冷笑一声松开手,攥紧了金链子。
翌日清晨,青鸾殿便迎来了不之客。
领头的嬷嬷立在雪地里,深紫宫装的料子硬挺,衬得她肩背如铁,一双三角眼扫过殿门时,带着股抄家般的狠劲,鬓角的珠花被风吹得乱颤,倒像随时会扑下来啄人的鹰。
“把九殿下找出来,请去昭和宫。”
她声如洪钟,毫不客气。
昭和宫?何贵妃的宫殿?
程念心里一惊,剧情不对!
按照原书,顾裴此刻应该被扔进掖庭自生自灭才对!
怎么会去如今圣眷正浓的何贵妃宫里?
她来不及多想,张嬷嬷已经带着人径直走向了偏殿。
偏殿里传出声音,清凌凌的,像冰棱敲在石阶上。
“谁给你们的规矩?”
那点稚嫩里裹着股硬气,听得张嬷嬷脚步顿了顿。
偏殿内,顾裴已穿戴整齐,冷冷地看着闯入的众人。
张嬷嬷显然一愣,没料到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竟有如此气势,她变了变脸色,随即行礼道:“老奴见过九殿下,贵妃娘娘有令,请您去昭和宫居住。”
“请?”
顾裴的目光扫过那个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宫女。
“这就是你请人的态度,张嬷嬷?”
张嬷嬷显然有些意外这位不受宠的九殿下能认出她,略带恭敬地侧身行礼,狠厉的眼角微微弯曲,“难得九殿下还记得老奴。”
“幼时受贵妃娘娘关照,娘娘身边的侍从孤为何不记得。”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之人。
那年他染了风寒,张昭容跪在雪地里求了三天,才求到皇后跟前,何贵妃那时还无子,把他牵在身边时,金镯碰着他的手腕,暖得烫人;转脸却把他丢在偏殿喝冷风,只有逢着给老皇帝请安,才想起叫他过去,演场母慈子孝的戏,直到十皇子落地,他连那点“戏”
都不配演了,被人像扔破布似的丢回青鸾殿。
不过半载贵妃便有孕,生下了如今的十皇子和三公主,有了子嗣的何贵妃又怎会再需要他,顾裴自然又被丢回了青鸾殿。
“老奴受娘娘吩咐来请您去昭和宫住。”
“既然是让你过来请孤的,孤倒想问问嬷嬷为何如此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闯进来?此宫女甚至明明知道屋内可能住的是孤依旧毫无礼法地将门踹开?”
顾裴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中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
张嬷嬷脸色铁青,转身便呵斥那宫女:“没规矩的贱婢!
还不给殿下跪下!”
那宫女赶忙跪下,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张嬷嬷,眼中带着泪水,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音。
程念站在一旁却看出来那宫女喊的是干娘,她站在斜后方,嘴角不经意地上扬,眼神里带着些戏谑。
“你这贱胚子,等回了宫,自己去郑司仪那里领罚。”
那宫女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张嬷嬷的眼神吓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