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颜屿几乎是闯进307病房的。他跑得太急,额发被汗水打湿,几缕黄毛不羁地翘着,怀里紧紧抱着一束粉白相间的康乃馨,花瓣上的水珠因为他急促的动作而簌簌滚落。
“林晚!”
他声音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莽撞,瞬间打破了病房里凝滞沉重的空气。
病床上的林晚闻声转过头。宽大的病号服衬得她愈发瘦削,脸色苍白得像透明玻璃,唯有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残留着一丝昔日的光彩,但很快便被更深的疲惫和愕然取代。
床边,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的林父林母猛地回头。林父眉头瞬间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林母眼中则迅速堆满了警惕与忧虑,像护崽的母鸟般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病床前。
“你是谁?”林父的声音低沉,压抑着被打扰的不悦和疲惫。
“叔叔阿姨!我…我是颜屿!林晚的同学!”颜屿喘着气,目光急切地越过林母的肩膀,试图捕捉林晚的视线,“我…我来看看她!我喜欢她!”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脸颊也因此涨得通红。
这番直白到近乎鲁莽的宣告,让空气瞬间凝固。林晚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雪白的被单,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是羞窘?是气恼?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她立刻压下去的悸动?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个罪人,像个用病弱和不幸将阳光少年拖入泥潭的…妖精。
“出去!”林父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手指向门口,“这里不欢迎你!立刻离开!”
几乎同时,病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歉意的呼唤:“小屿!你这孩子!怎么跑这来了!快跟爸妈回去!别打扰人家休息!”是颜父颜母追来了,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无奈。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颜屿被林父强硬地往外推搡,手里那束花在拉扯中掉了几瓣,零落在地。他兀自不甘地回头喊着:“林晚!我会再来的!林晚!”
林晚猛地拉起被子,彻底蒙住了头,将自己隔绝在一片黑暗里。被子外,父母的斥责、颜屿不甘的喊声、颜父颜母的道歉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尖锐刺耳的噪音,让她心乱如麻。一丝极微弱的、几乎被负罪感淹没的开心像火星般闪过——他真的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难过和自厌:她凭什么?凭什么把他拖进这绝望的深渊?
之后颜屿每天都会来看她,日记本上写着这些糗事。
星期一:向日葵,她说过像太阳。冲进去,被林叔叔直接推出来了。门“砰”地关上前,好像看到她看了我一眼?就一眼。花掉地上了,没捡回来。
星期二:小雏菊。今天没见到她。林阿姨在门口就把我拦住了,脸色很冷。回家跟爸妈坦白了,居然没吵架…最后也没拦着我。还好。
星期三:白色的百合,希望她纯洁如初。花给了林阿姨,她接过去了!心里刚有点高兴,转身下楼时,透过走廊窗户,看见那束花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的医疗废物里。
……
星期四:带了一盆小小的绿萝,希望它活久一点。根本没让我近病房门。只能在走廊远远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什么也做不了。
星期五:玫瑰,店里最红的。林叔叔直接在楼梯口堵住我。他盯着我那头重新染回黑色的头发,眼神却更冷了。“小子,”他说,“收起你这套”
星期六:洋桔梗,运气好!她爸妈好像出去办事了!病房门没锁紧!我偷偷推开一点缝,看到她一个人侧躺着,望着窗外,眼神空空的,好像…比昨天更瘦了。我想进去,哪怕就说一句“你好点没”…但脚像灌了铅。怕她爸妈突然回来,更怕…她看到我,眼里露出讨厌的神情。最后,只敢把花轻轻放在门边的柜子上,逃似的跑了。
星期天:铃兰,她最喜欢,但很难买,我家店里没有。鼓足勇气!今天一定要说句话!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