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根平台街道的夜雨刚停,积水像一面面碎裂的铜镜,把霓虹拆得七零八落。
沈照野抱着阿满,从隧道口一路踩着水洼往回赶。远远就看见随光小铺——灯没亮,门却虚掩着一条缝,像故意给他留的。
门口右侧,王奶奶正来回踱步。
她没打伞,发梢和肩膀被水汽洇得发亮,手里攥着那块洗得发白的手帕,拧得皱巴巴。
她一会儿踮脚朝隧道方向张望,一会儿又退两步,像怕自己的影子挡住店招牌,惹屋里的人不高兴。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又迅速低头,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仿佛先哭就失了礼数。
沈照野加快脚步,水花溅到阿满尾巴尖,猫抖了抖耳尖,小声“咪呜”一句,像在提醒他:别跑,老人家心脏受不住。
“王奶奶……您怎么不进去?”
“哎,怕给你添乱。”她笑得局促,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围裙系带,“我怕猫毛、怕鞋底带水,更怕……怕空跑一趟。”
阿满从沈照野臂弯里探出脑袋,鼻尖轻轻碰了碰王奶奶的指尖,像替她回答:人来了,别怕。
“慌张带来多余的解释,怎么可能怕猫毛嘛…”阿满享受着王奶奶的指尖温度,“它不咬人。”
“......是啊,”王奶奶低头看了看阿满的尾巴尖,笑了一下,“不咬。”
——
顶针被放在吧台灯下。
铜圈在暖光里泛着旧金,划痕与凹坑像一张微缩的地图。
王奶奶用指腹摩挲内圈那道被磨平的凹槽,眼泪突然决堤。
“我当年锉的啊……给他改口,怕硌手……”
沈照野没打断,只把纸巾悄悄推到她手边。
阿满跳上吧台,尾巴绕住王奶奶的手腕,像一条橘色止血带。
“他第二天还骂我手笨,说锉歪了。”沈照野垂着眼,指尖在台面敲出不连贯的节奏。
“是在隧道口跳蚤市场买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摊主是个……很瘦的老先生,头发花白,戴一副快散架的花镜。一直在修一只旧闹钟。”王奶奶的呼吸明显停了一拍。
她抬头,目光穿过雨后的窗,望向远处巨根缝隙里漏出的最后一丝残阳。
那光像被铜锈滤过,昏黄而温柔。“……是我大哥。”
她轻轻说,像怕惊动空气,“弟弟走后,他把铁匠铺锁了,钥匙扔进了排水沟。人就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晃十几年。”
她抬眼,泪里带笑,“我大哥……他手笨,做不来细活,却偷偷照着我锉过的样子,打了一整盒。每打一个,就念一次我弟弟的小名。”
铜顶针在灯光下忽然变得很轻,像被思念镂空的蝉蜕。
她没说“谢谢”——那两个字太轻。
她只是把顶针重新攥紧,指节发白,像攥住一段不肯松手的过去。
“走。”
她忽然起身,围裙褶皱里抖落几滴眼泪,“去后厨,奶奶教你煮汤。”
王奶奶说要教汤,一回头就皱了眉。
操作台干净得像实验台:三罐午餐肉排排站,两包速食面压着一罐鲮鱼,角落里孤零零躺着半瓶酱油,连葱的影子都没有。
“小老板,你这厨房比我那工具箱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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