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榻的驿馆,巩阿岱屏退左右,在烛光下仔细回味与布木布泰的会面。
他内心深受震动,并非出去对她们母子的同情,而是出去对布木布泰政治的敏锐。
他意识到,布木布泰的提议,绝非简单的母子情深,而是一步极其高明的政治棋局。
巩阿岱取来纸笔,将布木布泰同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禀报给了多尔衮。
“...庄太妃之言,句句皆为我大清社稷、为摄政王考量,其情可悯,其理甚明...明廷握此二人,确如利刃悬顶,若以九王为饵,或扶植以乱我内部,或要挟以索我利益,则我处处被动,接回九王,可绝此大患...然,奴才亦有所虑...”
巩阿岱不是毛头小子,不会因为布木布泰几句话就昏了头脑,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尤其是如此重要、涉及皇嗣之大事。
“九王年幼,其心难测,接回赫图阿拉,置于肘腋之间,若被别有用心之辈环绕,借仙帝血脉之名与陛下相争,虽不成气候,亦恐滋生事端,徒耗心神...”
巩阿岱写下自己忧虑之心,而后密封起来,命心腹混入城外,尽快送往赫图阿拉多尔衮手上。
然而就在这个夜晚,李若琏悄悄进了宫中,将巩阿岱同布木布泰会面、以及巩阿岱送信入城一事禀报给了朱由检。
“庄妃想让福临回去?”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疑惑道:“怎么,是我大明招待不周?让他们母子受了委屈了?”
李若琏自然不会去接这话,受不受委屈的,有时候可不在这些物质上,帝国后妃皇子为质,自然是比不得在国内舒心的,想要回去,也是正常。
“哼,他们若不是留在京师,多尔衮逼宫那日,说不准就要死在他的刀下了,眼下竟然还想着求多尔衮庇护,真以为多尔衮是个仁善的主?”
“陛下,那信...”
朱由检朝李若琏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送去,朕也很好奇...多尔衮到底会不会接福临回去。”
“是,臣交代下去,让建奴顺顺利利地回赫图阿拉去!”李若琏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遂即说道:“明日礼部、鸿胪寺会同建奴会面洽谈,你派人明里暗里盯着,朕总觉得他们突然来使并不寻常。”
“是,臣遵旨!”
......
接下来几日,李若琏每晚入宫,将这一日建奴同大臣们洽谈的结果告知朱由检。
第一日,使团正使巩阿岱将多尔衮描绘成一个追悔莫及、愿永世臣服的藩王,声称此前种种皆是误会,如今只求开关互市,永结盟好,愿为大明北疆屏障。
一听这话,朱由检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胡扯”,如今赫图阿拉皇位上坐着的如果不是多尔衮,他说不定就信了。
可多尔衮会说这种话?
朱由检只觉得荒谬至极!
“李御史提出条件,既称臣服,当依朝鲜、安南例,奉大明正朔,多尔衮须去帝号,受大明册封,年年朝贡,岁岁来朝。”
此次李邦华作为大明谈判的首要人物,丝毫没有被巩阿岱这些话击昏头脑。
“果真,李御史说了这些之后,那巩阿岱面上为难,只说他们女真部族众多,若骤然去号,恐内部生变,想要暂缓一二年,至于朝贡之事,倒是应下了!”李若琏禀报道。
“核心问题试图拖延,缺乏诚意!”朱由检摇了摇头,对建奴这次来朝已是不抱任何希望。
“陛下,既然如此,可要让他们离京?”李若琏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