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三度核验。”
“观测所,气象如何”
“天候安定,风速三米,影响轻微。”
他沉默片刻,缓慢点头:
“.那就开始吧。”
两枚钥匙同时插入埠,按顺序转动。
下一秒,主控板中央红灯亮起。
信號链路在中控的光幕上自动浮现。
沿著卫星、超长波和密封光纤反向追溯。
指令流、密令与日誌全部被截获、冻结、並解码。
顷刻间,权限劫持完成。
至此,由日耳曼尼亚与东京掌控的发射途径,终於全部收束到独立级濒海战斗舰“科罗纳多號”作战情报中心中——
换言之,全球的核武器,尽数落在一人之手。
周奕抬头。
正前方,世界的轮廓在他眼前逐渐铺开。
中原、华中与西南的交通枢纽。
恆河与印度河之间的工业长廊与兵站脊柱。
波斯走廊、苏伊士通道。
安纳托利亚延伸至黎凡特的港口与铁路。
自波兰、波罗的海诸港直至斯堪地那维亚南缘。
不列顛群岛的海岸线、白海口与巴伦支海沿岸的军港。
尼罗与刚果的流域,西非与撒哈拉交界的荒原。
五大湖的工业群落、东岸都会带、墨西哥湾沿岸炼化区。
巴拿马航道两端。
太平洋与大西洋的集散港,安第斯山麓的谷地。
澳洲东岸的工业链,以及散落在太平洋上的岛屿防区。
驀地,周奕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慄攀上脊椎。
心跳沉重而急促,手心发热,指尖微凉。
视线聚焦又散开,像是周围的一切、光和影都被拉长。
现在——
整个世界都为他所掌控。
五千七百五十六万平方英里的陆地。
一亿三千五百万平方英里的海洋。
山脉隆起,在云层间连绵无尽。
风吹过草原,浪潮般的草叶起伏不息。
丛林之中,层迭树影之下,万物滋生。
四十余条大河从远处奔流而来,將冰雪化作水脉。
雨季、旱季、季风、寒潮,更替往復,往復不止。
在这些山川与河流间,人类出现。
他们在河岸扎下木桩,在石洞中点燃焰火。
狩猎与採集的日子里,部落在迁徙与停留途中壮大。
穀物发芽,牛在犁辙间前行。
洪水逼迫他们垒高堤坝,乾旱让他们挖掘深井。
铜器在炉中成形,锻造使得铁器锋利。
河谷孕育城邦,港口连接海岸。
风帆带来盐、鱼、陶器与陌生的语言。
集市上货物堆迭,消息沿驛道传递。
道路延伸到双眼看不见的地方。
商队带回香料、丝绸、宝石、金属与故事。
城市灯火通明、映照夜空,海上灯塔为船只指引方向。
王朝兴起,疆域拓展,却在腐败与饥荒中崩塌。
战爭、和平,界碑被推倒又立起。
蒸汽机的轰鸣让车轮和船桨加速。
铁路与运河將海岸与內陆紧密连结。
钢铁在厂房中轧制,机器取代了双手。
电灯延长夜晚,消息跨越海峡。
在那钢筋与玻璃的城市里,高楼垂直、道路。
这一切——
山川、河流、洋流与风向,
田野、港口、道路与城市,
语言、文字、法典与契约——
此刻,尽在周奕一念之间。
但这並非全部。
田垄荒芜,仓门推翻,穀粒洒满官道。
关隘下战鼓擂动,誓师声震彻山谷。
长江两岸,战船列阵,旌旗蔽日。
北方草原,骑兵席捲而来,刀光映雪。
烽烟自边境升起,蔓延千里。
流亡的队伍背负起旧日家园的瓦砾
废墟里,石木重新筑起。
田野中,春耕如常,麦苗在泥土中探出新芽。
三十万年的路途,三千代人的兴亡。
周奕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如今,烽火漫天,列车驶向前线。
脚印密布荒原与江岸,从关隘延至河谷。
有血洒在田垄,有骨埋於山岗,长夜未歇,白昼不安。
呼喊在四处匯聚,像潮水拍向岸边。
千万只手握紧了什么——枪柄、钢刃、石块、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