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既寿永昌(二)(3 / 4)

待葬的灵柩…又将如何自处难道要他们尽数殉了这已成绝路的‘忠义’吗张公,还请三思……”

李存颢二人眼看郭崇韬居然出声劝告张承业,俱是一喜,当即就要接口。

但就在这时,殿门再次被推开,殿中所有人齐齐望去,便见曹太后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缓缓步入这方主殿。

而其人一身素缟进入此间,却是再次让李克宁坐立难安起来,忍不住起身就要劝一声,唯恐这位嫂嫂再次为了儿子主导朝局。

但看着曹太后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李克宁站起身后,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出声,只是迎下主位,不过曹太后却并未走向主位,只是停在丹陛之下,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李克宁和张承业身上。

“王叔,诸公。哀家一介未亡人,本不该干政。”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由让所有人都认真听起来。

“然国事至此,关乎满城生灵存续,关乎吾儿存勖身后之名。秦王肯将存勖尸身送归,依王礼殓葬……确已是这乱世之中,难得的信诺。这份诚意,哀家…认了。”

“太后圣明!”李存颢、李存实等人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脸上瞬间涌起红光,若非场合肃杀,几乎要欢呼出声。

曹太后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仿佛当他们是空气:“不过,诚意非善意。汴梁使者郑钰之言,哀家已尽知。期限之内不降,三军齐发,兵临城下。秦王不是在与我们商议,乃是最后通牒。是战是降关乎社稷存亡,关乎万千性命。这抉择,千斤重担,骂名滔天,非比寻常。”

她停顿了一下,只是缓缓扫过那些低头缩肩、不敢与她对视的官员,最后再次看向李克宁。

“王叔身负留守之责,自当责无旁贷。然,若王叔与诸公……皆不愿,或不敢,担此背主献土之千古骂名…”

曹太后长叹一声,那口气仿佛叹尽了殿中所有的空气,也叹尽了晋阳宫最后一丝属于沙陀王室的尊严。她环视着这片曾属于她丈夫、她儿子的基业,淡声道:“那便由哀家,这亡了夫、失了子的妇人,来签这降表。一切骂名,一切罪责,哀家,一肩担了。”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人齐齐抬头,复而尽皆失声。

李存颢、李存实二人当即狂喜,几乎要当场跪拜下去,口中连呼“太后圣明”、“太后慈悲”。他们身后那些早已动摇的官员,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暗自庆幸终于有人顶下了这滔天的骂名。

当然,自有不少人的脸上亦是复杂难言。虽说安史以来,礼义廉耻早已被逐渐崩坏的世道踩在脚下,武夫更从来不讲究这些,但看着曹太后一介刚刚丧了子的妇人强撑此间,却是自然让人难免无地自容。

许多人不敢再看那素缟的身影,纷纷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悲是愧。少数几位与张承业同样深受晋室厚恩的老臣,更是老泪,以袖掩面,发出压抑的呜咽。

李克宁在曹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脸色先是煞白,继而涨得紫红,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几步抢到曹太后面前,竟是不顾礼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尴尬、羞愧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嫂嫂,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留守之责在臣弟,这骂名,这罪责,理应由臣弟来担。岂能让嫂嫂一个妇道人家来受这千古唾骂!臣弟…臣弟这就召集文武,商议…商议…”

他急切地说着,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商议什么,目光慌乱地扫向左右,仿佛在寻找支持,而这个时候,李存颢等人却不与他对视了,既然有人愿意担上这个骂名,又何须再多此一举。

不过所有人的目光,连同李克宁在反应过来后,却都是下意识望向那站在群臣之前,不肯退让的张承业身上。

这位河东监军闭着眼,眼角却有老泪。

良久,他对着曹太后的方向,深深躬下身去,“太后,心怀河东万民,不忍生灵涂炭,老臣愧之不如……”

这声“愧之不如”,仿佛抽干了张承业所有的力气。他直起腰,缓缓扫过殿中那些或喜或悲或麻木的脸孔,最后直视北面,仿佛看到了那个即将主宰这片山河的年轻人。

“老臣方才,以死相胁,以名节相逼,是老臣执念深重,孟浪了,不顾大局,不识时务……秦王其志其行,确乃明主之姿。此乃河东之福,亦是天下之幸。”

“诸君……”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殿内,“若愿降了,那便降了吧。”

话音落下,张承业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身体猛的一软,却是强撑着摆手示意上前的李克宁与郭崇韬不必近前,而后独自一人走出殿外,看了一眼天空后,复而走下台阶,消失在所有人眼前,仿佛是被那象征着旧时代终结的暮气,彻底吞没。

殿内,只余下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那无法驱散的的亡国之殇。

“拟降表……向秦王交出户籍、地图……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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