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戈的身体瞬间僵住。攥着剑鞘的手指一松,那层强撑的悍勇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的茫然。
萧砚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手,落向她另一只手中托着的沙陀匕首,进而伸手越过她握鞘的手,指尖在她托着匕首的手腕内侧,极轻地一搭。
温热的触感激得巴戈手腕肌肤瞬间绷紧。
那只手随即滑落,指尖精准地拂过匕首冰冷的青铜刀柄,带着审视,也似感受着上面的血痕与她的气息。最终,收拢,握住了刀柄。
他没有收回,反而就势将那冰冷的金属,轻轻贴在了她攥着剑鞘的手背上。
冰与热的反差让她又是一颤。
“刀,磨得太利。”萧砚的声音淡声响起,在这呼吸相闻的距离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敲在她耳膜上,“易折,也易伤主,要学会把握个中分寸。”
他的目光再次抬起,重新锁住她的眼睛。这一次,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深沉的东西在缓缓流动,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或者说接纳。
“留着。”
萧砚握着匕首的手微一用力,将之连同托着她下颌的剑鞘,一并缓缓收回。
力量骤然消失,巴戈身体晃了晃。她依旧仰头看着萧砚,看他将那柄属于她的匕首,随意地插在了她自己腰间的蹀躞带上。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同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身上还有伤,就不留你守夜了。”
这句话落下,巴戈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骤然松懈下来。那股支撑着她的孤勇和绝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悸动,从被触碰过的手腕,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地垂下头去,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淡棕色的发丝散落,遮住了她此刻复杂翻涌、再难自持的神情。
死寂中,一个故作冷然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她的唇齿间挤出,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献祭意味。
“巴戈…纵使带伤,亦请愿…为大王守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