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的回归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鸿霓内部激起层层涟漪。苏晚秋并没有立刻让她回到原岗位,而是按照规章,让她从学徒工考核重新开始。这个决定在厂里引发了不同反应。
王淑珍对此颇为不满,趁着午休找到苏晚秋:“厂长,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还让她回来做什么?当初霓裳开高价,她头也不回就走了,现在吃苦了知道回来了?”
“王姐,人都会犯错。”苏晚秋平静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重要的是她认识到错了,愿意回来。咱们鸿霓能有今天,不也是给了很多姐妹改过的机会吗?”
赵兰雪在一旁插话:“我倒觉得厂长做得对。让阿萍回来,正好让其他人都看看,到底哪边才是真正为工人着想。再说了,”她压低声音,“阿萍在霓裳待过,说不定能帮我们摸清那边的底细。”
这正是苏晚秋的考量。但她不会强迫阿萍做什么,只是让郑雅婷在安排她参加培训时,适当关心她的情况。
几天后,郑雅婷带来消息:“阿萍主动找我谈了霓裳的情况。她说那边管理混乱,老板很少露面,实际管事的几个都是生面孔,说话带北方口音。工人们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伙食差,安全措施也简陋,已经有好几个女工累病了。”
苏晚秋蹙眉:“北方口音?”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林志强是南方人,他惯用的手下也多是从深圳本地招募的。
“嗯,而且阿萍说,霓裳虽然模仿我们的款式,但工艺差很多。为了赶工,经常省略必要的工序,线头不处理,扣子缝得歪歪扭扭是常事。”郑雅婷递过几张模糊的照片,是阿萍偷偷拍下的霓裳车间情况,“你看,他们的染缸设备很老旧,出来的颜色根本不稳定。”
照片上的车间昏暗杂乱,与鸿霓明亮整洁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工人们低着头,脸上满是疲惫。
“这些照片先收好。”苏晚秋沉吟道,“霓裳的背后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北方背景的资金和管理者……会不会是别的竞争对手?”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郑雅婷推了推眼镜,“林志强惯用南方系人马,手法也更隐蔽。霓裳这么简单粗暴的打法,不太像他的风格。”
接下来的日子,鸿霓上下忙而不乱。新订单的生产有条不紊,工匠认证计划稳步推进,经销商关系更加稳固。而霓裳那边,在最初的促销热潮过后,渐渐显露出疲态。有客户反馈,霓裳的衣服洗几次就褪色变形,做工问题也越来越多。就在一切稳步推进时,一个意外访客打破了平静。
那天下午,苏晚秋正在样品室审核新一批定制订单的绣样,前台通报有位香港来的杨先生求见,说是故人介绍。
会客室里,一位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的男子起身相迎:“苏厂长,久仰大名。我是杨守业,香港永新贸易的。”
苏晚秋心中一动。永新贸易是香港老牌的纺织品贸易商,实力雄厚,但近年来主要做东南亚市场,与内地往来不多。
“杨先生请坐。”苏晚秋礼貌地微笑,“不知您这次来是?”
杨守业递上名片,开门见山:“我直说了吧,苏厂长。我受人所托,想做个和事佬。霓裳那边,希望与鸿霓化干戈为玉帛。”
苏晚秋挑眉,不动声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霓裳与鸿霓是正常的市场竞争,何来化干戈为玉帛之说?”
杨守业笑了:“苏厂长是明白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霓裳背后的投资人是我一位老友,北方来的。他们很欣赏鸿霓的工艺,愿意停止价格战,甚至投资鸿霓,共同开发北方市场。”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苏晚秋慢慢搅动咖啡,脑中快速分析:霓裳背后果然是北方资本,而且对方似乎不想继续耗下去,转而寻求合作。
“感谢您的好意,”苏晚秋斟酌着用词,“但鸿霓目前没有引入新投资的计划。至于合作,我们欢迎任何尊重工艺、合规经营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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