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蛇岐八家?打算以什么身份去?”昂热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醒了沉浸在激动中的老人,“别忘了六十年前你做过什么。你觉得他们会给你好脸色看么?”
上杉越的动作骤然停顿。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他终究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着继续收拾摊位,将一个个碗碟摞得整整齐齐。昂热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也不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直到最后一个汤勺被收进木箱,昂热才缓缓开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在1945年突然退位...”他顿了顿,修正了自己的用词,“不,与其说是退位,不如说是一场出逃。你甚至在离开前,将蛇岐八家世代供奉的神社付之一炬。他们后来在废墟上重建了现在这座神社。”
空气突然凝滞。
上杉越背对着他,那具苍老的躯壳里似乎有什么正在苏醒。当他缓缓转过身时,昂热看见了一双酷烈的暗金色瞳孔,其中仿佛有熔岩在流淌。沉寂了六十年的龙血在他体内奔涌,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但这份狂暴只持续了片刻。
就像潮水一样退去,上杉越眼中的金色渐渐熄灭,重新变回那个浑浊的黑色。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深沉的颓丧,此刻的他不再像是曾经的影皇,更像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普通老人。
“昂热,”他的声音里透着岁月的疲惫,“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些事...我不介意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他抬起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装着拉面碗的木箱,像是在抚摸一个久远的梦。
“我现在只想先去蛇岐八家,亲眼看看那个叫源稚生的孩子。”他的目光穿过清晨的薄雾,望向远方,“我已经退休六十多年了,早就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那些还记得我的人,大多已经老去。剩下的人...大概也羞于向后辈提起我这个逃兵。”
老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六十年的隐忍与秘密,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中复杂的光。
“我可以带你去蛇岐八家。”昂热凝视着老友略显佝偻的身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作为交换,你在日本这段期间要帮我。”
“昂热!你这个老混蛋!”上杉越猛地转身,方才的颓丧瞬间被怒火取代,布满皱纹的脸因激动而微微发红,“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退休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普通人在我这个年纪连正常活动都困难,你还指望我帮你做什么?”
“那又如何?”昂热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清酒杯,唇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不还是亲自来了日本?”
他太了解眼前这个老友了。上杉越是货真价实的“皇”,一个被岁月掩埋的活传奇。若非自己拥有“时间零”这样bug的言灵,恐怕也难以与全盛时期的他抗衡。如此珍贵的战力,怎能任其在这小小的拉面摊前继续消磨?
“这能一样吗?”上杉越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昂热,“谁跟你这个怪物一样!六十年过去了,我已经老成这副模样,你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他无奈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到底谁才是皇?”
“当然是你啊。”昂热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你也知道,没有时间零的加持,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简直就是一头人形龙王,至于为何非要找你帮忙......”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你的孩子们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他们把‘神’从高天原的囚笼中放出来了,如果不及时找到这东西,整个日本,乃至这个世界,都可能因此倾覆。”
上杉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什么?神...居然真的要重新现世了么?也对,昂热都出现在日本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那他该怎么办?
看昂热的样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自己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买一张去往法国的机票,哪怕是那位白色皇帝苏醒那也与他无关,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若是那些人都束手无策,那远在巴黎的他之前能多活一些时间,可......
上杉越的目光老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源氏重工所在的大概方位,昂热刚刚说的那个猜测像一颗种子,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生根。
他其实更觉得那只是个拙劣的谎言,可昂热这个老混蛋完全没必要骗他啊,如果只是为了让他留下来帮忙,这个谎言也很容易被拆穿,他想去蛇岐八家看看再去考虑该如何应对。
“先去蛇岐八家看看吧,”上杉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总得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再决定要不要趟这个浑水。”
“好,那就准备出发吧。”昂热站起身,他自然是明白这个老友有所顾虑,但如果他刚刚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曾经睥睨日本黑道的影皇,说不定就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昂热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也没有娶妻生子,自然难以体会为人父者能为子女付出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