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乌请了史真驤坐下，又让霜儿取了醒酒汤上来。
喝了几口之后，史真驤酒劲稍缓，问道：“我听霜儿娘子说，冷乌娘子唤我前来，是因典籍之中遇到不解之处”
“若不这么说，史先生岂能前来”冷乌嫣然一笑。
借著跳跃的烛火，史真驤幽幽看了冷乌一眼，料想冷乌將他叫来，或许別有他故，拱手道：“在下愚钝，还请娘子明言。”
冷乌看了身边霜儿一眼。
霜儿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別人，又走了回来，但没有把门关上。
若关了门，孤男寡女，反而惹人猜测。
“人都打发走了。”霜儿走到冷乌身边，低声道。
冷乌这才对史真驤开口：“史先生，你来青蛮寨也有月余了吧初来之时，夫人对你极为礼遇，可如今来了一个赖青衫，可把你的风头全都抢了。”
此事正是史真驤心中一根刺，提到赖青衫，让他表情都失去了管理：“哼，不过一个渔夫而已，就算能做几首诗词，与我龙岗史家的底蕴又如何能比”
“是呀，史家自从前朝开始，在鹿鸣郡就是首屈一指的书香门第，此事你知，我知，但青蛮寨大多数人对这些都不了解，他们现在只知道赖青衫的才气远胜於你，而且又受夜枫夫人器重，久而久之，人们都会更亲近於他。”
史真驤冷哼一声，也不言语了。
冷乌继续道：“今日赖青衫送鱼过来，火星他们几个，好像从你的课堂逃跑了吧”
史真驤无力地嘆了口气，火星是夜枫夫人之子，带头逃课，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青蛮族內的大户子弟，其实没有几个是读书的料，他教起来也极其费劲，之前他跟火星关係不错，火星还能听他教导。
自从上次赖青衫来过之后，火星就完全偏向於赖青衫了。
冷乌端起醒酒汤，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笑了笑，说道：“史先生放下身段，来到青蛮寨教书育人，目的只怕没有这么纯粹。”
史真驤看了冷乌一眼，说道：“冷乌娘子此言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想获得夫人的举荐”
言语挑明，史真驤没法瞒，而且此刻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当即道：“不错，一朝天子一朝臣，史家如今在朝中的威望远不如前朝，而小生自小饱读诗书，空有一腔抱负，不想就此荒废了。”
“何不去考进士”
“三年一次科考，而且科考凭的不仅仅是才学，还有背景，我史家在鹿鸣郡虽说依旧举足轻重，但到了京师，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想借著夜枫夫人这一棵高枝，只要她老人家肯举荐我，大恩大德，在下莫不敢忘。”
按照大梁规定，五品以上，就有举荐人才的权力，品级越高，举荐的人才就越受重视，尤其夜枫夫人身份特殊，她是青蛮的首领，朝廷为了维持边陲的稳定，素来很给夜枫夫人面子。
按规定一年可以举荐一人，但规定是规定，官场是有潜规则的，实际操作起来，蛮族首领的举荐人数，可以扩大到三人。
而且只要夜枫夫人举荐，朝廷多少会给面子，如果举荐一人，百分百是可以步入仕途的。
举荐三人，也会选择性地留用，至少留用一人。
“史先生，想要获得举荐，不一定非得是夜枫夫人。”
“娘子此言何意”史真驤面露几分疑惑。
冷乌淡淡地道：“你来寨中也有一段时日了，寨中现在的情况，你大概有所了解，夫人早已有意挑选接班人。”
这么一说，史真驤顿时就明白了。
夜枫夫人的举荐权，来自她夫人的称號，以后夫人这个称號传给谁，谁就有举荐权。
“在下一直奇怪，夜枫夫人正值壮年，为何这么急於挑选继承人”
“此事外人確实不知，即便寨內，也只有夫人身边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冷乌稍微一顿，又把目光看向史真驤，“史先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夫人身体一直抱恙，为了维持寨中的稳定，未曾向外公布而已。”
史真驤彻底明白，夜枫夫人估计患了什么治不好的病，时日无多，所以早早打算，要把接班人的事宜定下来。
而现在的接班人的人选，只有东方月落和冷乌二人。
“冷乌娘子需要在下做什么”
“史先生果然是聪明人。”冷乌唇角微微一勾，笑道，“听说史先生书法造诣很高，善於模仿笔跡”
“不知娘子要我模仿谁的笔跡”
“你能模仿月落和赖青衫的笔跡吗”
史真驤愣了愣神，说道：“二人的笔跡我都不曾见过。”
“月落的笔跡我有，赖青衫……你没见过，想必月落也没见过……”
冷乌若有所思，又招呼史真驤近前，低语了几句。
史真驤心头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