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透墨汁的棉布,缓缓覆盖住长安城。林夏初蹲在醉仙楼的房梁上,看着金刀帮的喽啰将十口木箱搬进后院。箱盖缝隙里漏出的绸缎,与秦九袖中的红绸同色。
“第三箱装的是火药。” 了尘的声音从瓦脊后传来,手里还把玩着半块玉佩,“沈千山这是要炸平销金窟?”
林夏初调整了下呼吸,君子剑的剑柄被掌心的汗濡湿。销金窟建在地下三层,传闻是前朝废弃的水牢,如今成了长安权贵的秘密赌场。
“京兆尹今晚要在那里交易。” 林夏初盯着后院那棵老槐树,树干上系着七盏红灯笼 —— 寒梅阁的联络信号。
了尘突然按住他的肩。两个黑衣人影从墙头掠过,靴底的铁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落在木箱旁,指尖在箱盖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影卫的‘惊蛰’暗号。” 了尘的念珠勒进掌心,“当年烧寒梅阁时,就是这伙人放的火。”
君子剑突然出鞘半寸,青光映亮林夏初眼底的寒意。他想起师父骨灰坛上的焦痕,那些扭曲的纹路,竟与影卫靴底的铁刺形状完全吻合。
“动手?” 了尘的琥珀眼在暗处发亮。
“等。” 林夏初按住剑鞘,“看他们往火药里掺了什么。”
夜风掀起影卫的斗篷,露出腰间悬挂的瓷瓶。其中一人拔开塞子,将银白色粉末倒进木箱,瞬间腾起淡蓝色的烟雾。
“是‘腐骨散’。” 了尘的声音发颤,“沾到皮肉就会溃烂,当年寒梅阁的姐妹……”
林夏初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突然想起秦九那半块玉佩,断裂处的褐色污迹,正是腐骨散侵蚀玉石的痕迹。
影卫离开后,林夏初翻身落在木箱旁。他用剑尖挑出少许粉末,凑到鼻尖轻嗅 —— 除了腐蚀性的硫磺味,还有淡淡的杏仁香,与了尘给的解药气味截然相反。
“是‘牵机引’的变种。” 林夏初将粉末收进瓷瓶,“遇火会爆发出三倍威力。”
了尘突然指向老槐树:“看那灯笼。”
七盏红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五盏,其中一盏的烛火忽明忽暗,像是濒死之人的呼吸。
“寒梅阁的求救信号。” 了尘扯下僧袍下摆,露出缠在手臂上的梅花刺青,“苏护法要对小石头动手了!”
林夏初跃上房梁时,君子剑的青光划破夜空。他看见胭脂铺的后窗敞开着,月光下,穿红衣的女子正用绣花针抵住小石头的咽喉。
“林公子来得正好。” 苏护法的金步摇撞出泠泠声,“把君子剑交出来,饶这小崽子不死。”
小石头的脸颊上渗着血珠,嘴角却咬得很紧:“先生别信她!我看见他们往酒里下……”
绣花针突然刺入半分,血珠顺着针尖滴落。苏护法抚摸着小石头的头顶:“多嘴的孩子,总是活不长。”
林夏初的剑尖指向地面:“放了他,我跟你走。”
“爽快。” 苏护法将小石头推向墙角,“但得先让贫僧卸了你右臂经脉。”
了尘突然挡在林夏初身前:“要动他,先过贫僧这关。”
苏护法的笑声像碎玻璃:“了尘大师?当年你可是亲手将寒梅阁的地图交给沈帮主的,如今倒想起要护着这老东西的徒弟了?”
了尘的念珠 “啪” 地断裂,菩提子滚得满地都是:“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