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星颤。
殿脊之上,一羽青影,下临尘寰,上接天瀑。
她只是垂着眼,仿佛承托万丈星河的重量于无物。
眉目低垂,如同俯视一粒即将湮灭的微尘,任由脚下少女,卑微如蝼蚁,深深匍匐。
林轻染缓缓屈膝,跪倒在浸着夜寒的长阶之上,额际沉沉垂抵。
万道视线如无形枷锁,骤然绷紧。
两境三域修士,皆在此刻屏息敛声,天地阒寂。
这一叩。
叩向那高悬于顶的三十三座殿宇。
叩向那一抹渺渺青衣。
撞碎了夜的寂静,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轰——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自天阶深处悍然荡开。
犹如沉眠的巨兽骤然苏醒,携着无上的威严与压迫,席卷四方。
石阶震颤,星辉摇曳,连风声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刹那间。
万灵同呼,万魂同燃!
声浪如滔天海啸冲天而起,直贯九霄,震得寰宇战栗,余响不绝,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道毁灭与新生的轰鸣!
雪衣破碎,林轻染如断翼之鸟从万丈天阶之上轰然坠落,狼狈砸落于地!
死寂,仅有一瞬。
下一刻——
“我去!
天阶灭了!”
一声近乎变调的嘶喊,陡然撕裂云霄,如同点燃了燎原之火。
紧接着,界域的最深处,再抑制不住,传来了更深、更沉、更磅礴的轰鸣。
那是三族灵魂共振的咆哮。
“皇——!”
“恭迎吾皇回家——!”
“吾皇最厉害了——!”
“回家了!
我们的皇终于回家了——!”
欢呼声如山崩海啸,彻底爆。
人、魔、妖,无数身影癫狂地跳跃、挥舞手臂,泪水与狂笑交织,汇成一片汹涌澎湃的信仰之海。
“三百年了!
我等了三百年了!
皇——!
吾皇回家了!
我们再也不是没人要的了!”
“妈呀!
终于可以喊出来了!
皇——!
吾皇——!
我、爱、你——!”
“吾皇——!
我想你了!
告诉我!
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有没有?!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
两境三域:“……靠!
界皇?!”
恭迎吾皇……回家?
那个少女是……一手建立起界域,消失了三百多年的疯狗界皇?!
真的假的?!
还是界域他们不想认林轻染,编造出来的谎言?!
花不休等人怔在原地,瞳仁深处倒映着那道纤薄、高挑,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背影,控制不住地微微震颤。
然而,那惊愕尚未完全凝结,便被一股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的、岩浆般的情感所融化蒸!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灼烧起来的炙热凝望。
那目光,像是迷途的舟船终于望见了亘古不变的灯塔,像是虔诚的信徒亲眼见证了神迹的降临。
江献晚。
这个名字不再是只属于另一个尘世。
而是化作了眼前真实的身影。
三百年前一手缔造界域,曾让三境三域皆需仰望的……至高存在!
存在于他们的时空!
就在这片沸腾的喧嚣与震愕的惊呼之上,一道尖利的声音,利如冰棱,骤然裂破长空!
将那狂热的声浪与鼎沸的人声,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豁口。
“不可能!”
“不可能!”
天阶为何会灭!
林轻染被那一声“界皇”
洞穿肺腑,死死盯着湮灭的天阶,双目赤红如血。
整整一日的跪叩,髻散乱,衣裙染尘。
此刻那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戾气而扭曲,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狞色。
她猛地抬,那双因疯狂而充血的眼眸,如淬毒的利刃般死死钉向殿脊之上那抹青影。
所有理智尽数焚毁,她扯开嘶哑的喉咙,尖声厉啸。
“是你!
一定是你搞的鬼!”
什么三百年前的界皇!
装神弄鬼!
不可能!
怎么可能!
界皇明明已经飞升了!
“贱人!”
“啪!”
一记清脆到极致的掌掴声,炸裂开来!
几乎无人看清那抹青影是如何动的。
江献晚微微一晃衣袖,如同水墨画上的一笔轻轻拂开。
隔空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林轻染的脸上。
力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