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看出了问题,却不敢说。
而那不明所以的人,看到的画面自然就成了“新知县威压豪富劣商,不惧强权为民请命”的传统青天剧本。
这类剧情,颇似后世的“包饺子”结局。
纵然它经常被人吐槽“转折过於生硬”、“故事过於俗套”,可它却能经久不衰的常年占据市场主流地位。
这便是“包饺子”的威力。
“青天为民请命”的剧本亦是同样的道理。
戏剧中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现实里却从未见到过如此理想化的过程和结局的百姓们,平时掛在嘴边的话也多是“蒜鸟蒜鸟,民不与官斗,你搞不贏他滴”...
说归说,看归看。
在见到那陈管事吩咐下人,將钱袋交给代表著宛平县衙的捕快之手时。
朴素的情感,还是促使不少人在心中暗暗为李斌叫好。
与此同时,陈管事的动作,也给了李斌一个台阶。顺著这个台阶下来后,李斌的態度稍有缓和,並在陈管事的再次邀请中,紧隨对方走入陈林行內。
在没了无关人等围观后,令李元芳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哎哟,汉阳老弟啊,你说你如今这整得是哪一出啊!我家老爷今早正吃饭呢,听到下人来报,那白的精米都喷了一地...”
背靠著当朝国丈,兼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陈管事不仅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动作,反倒是一边给李斌倒茶,一边宛如老友相见一般地吐槽著李斌刚刚的行为。
那模样,別说生气,反倒像是在抱怨自家子侄,顽劣胡来。
“那要不我现在就將辞呈递到通政司去”
更让李元芳没想到的是,面对陈管事那可谓亲近的话语。李斌反手就是一个“辞职威胁”...
不明所以的李元芳,想破了头皮都没理解,李斌辞不辞职,和人陈万言有什么关係
“要我说,你家老爷这事办的真不地道。当初交契的时候咋说的是不是说好了,万一后面有什么乱子,你家陈老爷得出面替我美言两句”
李斌横著眼睛,態度非常得不客气:“结果你家老爷就是这么美言的!”
“我好端端的户部主事被整没了不说,现在还得被皇上逼著接这烫手山芋...”
“噢,合著有钱你们赚,有锅全我背啊”
“消消气!消消气!汉阳老弟,李老爷!”
“这事误会,误会了呀!”
“自打昨儿詔令下来,我家老爷便命人去了贵府,可不巧,您这不是昨晚没回嘛...”
陈管事陪著笑脸,態度諂媚之极:“我家老爷说了,而今圣上明詔已下,朝令不能夕改。”
“即便我家老爷乃当朝国丈,亦没有根脚去劝服圣上,收回成命。但我家老爷也说了,此事让李老爷受了委屈,这委屈不能白受...”
“一千两白银,现在就在李老爷您家里放著呢!”
“昨儿就是我亲自送去的,那屋子都堆满了。赶明李老爷也得赶紧换换宅子了,不然的话,人都没个地儿落脚...”
“唉,罢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说呢”
听到一千两银子已经送到,李斌的態度软化了许多,终於不再是此前那一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模样了。
“还是想想如何解决这南城之乱吧,这差事要是办不好,我怕这银子,我是有命拿,没命呀!”
“嗨哟,这点小事能难倒李老爷嘛李老爷您就说想怎么做,我陈府绝对配合。”
陈管事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只要不动我陈府的利益,绝对配合。
“交点门摊到宛平县吧,放心,不全交,意思意思就行。”
完全明白这陈万言在想什么的李斌,也不客气:
“如今剿是不能剿的,一旦来硬的,只会嚇得那些游民全都不敢进城。而这抚呢,又太钱...本官思来想去,觉得而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愿闻其详!”
“先壮我宛平县衙的声势,然后由我宛平县衙出面,温言安抚。单我宛平县衙去游说,那些人自是不信。可若是坊间百姓大多信我的话,有他们从旁吹风,这乱子便不会太大...游民之乱,你我都明白,只是暂时的。待到京师眾人习惯如此后,局势便会平復。”
“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这会动作太大,恐生差池;可要是一点动作都没有,陛下那里又交代不了。所以,陈老爷多少还得拿点出来,配合我把场面上的功夫做足,这样我也好有所动作。”
“不知李老爷所要几何”
涉及到利益,陈管事不敢疏忽。
“每家店铺,每个月抽个三五两的,你们看著办吧。左右不过是做给那些百姓看的,意思到了就行。”
李斌表现得很隨意,好像压根不在意门摊的多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