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袍的少年知县坐在门口,十名“凶神恶煞”的捕快,手扶横刀,於陈林行台阶下站立。
在见到这一画面时,李元芳还没悟出来怎么回事呢,就见那陈林行中。
无论是前来贩售货品的行商,还是前来採买的市井小民,均是一股脑地跑出了陈林行。
偌大的陈林行內,瞬间净空。
便是小二、伙计,都有两人扛不住压力,悄悄跑掉...
生怕外面的“神仙打架”,令他们这些“小鬼”遭殃。
“知县老爷,您...您这是何意啊!您不是才说要去寻小人东家嘛,您在这坐著,这不是为难小人嘛!”
马掌柜麻了...
做生意你这特么的让老子怎么做生意!
刚躲进店里的他不得不硬著头皮重新出来求饶。李元芳看不懂李斌的动作是何用意,他马皓辰哪能看不懂
这京师街巷中的地痞无赖,想要敲诈勒索时,最常用的把戏,不就是弄一群人,堵住你的店门,让你的顾客不敢入內嘛。时间一长,扛不住的店家,自会妥协。
可这招数,您一个正牌县令,到底是特么从哪学来的
而且...您不要脸面的吗!
“噢本官走累了,坐下歇歇。莫不是你陈林行不欢迎本官”
“小人哪敢不欢迎老爷啊,老爷若是想歇息。还请进店歇脚,我陈林行香茶以奉...”
“太破费了!尔等做些买卖不容易,若本官进了你的店。你不招待,不合適;招待吧,又凭白折损了你的利润。所谓恆念物力维艰,本官不做那巧取豪夺、盘剥民利之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事就“调戏”一下马掌柜,过於有趣。还是因为已经被人围观习惯了...
刚刚坐下时,还有些不自在,感觉脸皮燥热的李斌,这会竟然慢慢享受起了这种閒適的感觉。
四月的阳光,不燥不凉,洒在人身上,分外舒坦。
直叫李斌想要就地躺下,好好补上一觉。
当然,如果身边没人聒噪,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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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你...你,你这!成何体统简直斯文扫地!!”
终於反应过来,明白李斌在干嘛的李元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气得背过去。
在这上至庙堂,下至乡邻;从圣贤典籍,到市井小说...各种渠道传播的主流价值观都在强调、烘托官员威仪的时代里。
李斌如此做派,无疑是踩著李元芳这等古旧士人的神经跳舞。
气急败坏下,李元芳当即就要伸手把李斌从地上拉起。
早已预见到这一幕会出现的李斌,抬起胳膊,直接將李元芳伸来的手挡开。接著偏过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李元芳:
“体统何为体统”
“令蕞尔小民供最多的赋税,反放这富贾豪绅横徵暴敛,这便是体统这体统,本官瞧不上。”
“本官既为宛平正堂,为这一县父母。那本官的体统,便只能建立在我宛平百姓的酒足饭饱之上;本官的威仪,也只在我宛平百姓昂首阔步的鼻息之下。”
几句简短,却又震撼人心的话说完后,李斌没有迎来围观百姓的喝彩。亦没能在李元芳的脸上,见到什么敬佩、羞愧的表情...
反而,李元芳此时看向李斌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官场中的另类。
更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斌明白这是为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利”字当头。
用数据说话:宛平如今每年的门摊税、契税,大致能收到5000两左右。在大明各县中,这绝对算是头一档的財政收入能力。
但只需要简单算算便能发现,宛平县如正常按律收税,那应收的税款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就以粮食,这一个最基础的民生必需品行业的市场规模来算:京师內外共有40万人左右。
以每人每年,需要食米三石来计算。这京师的米麦稻粟,就是一个年消费量120万石的市场。以嘉靖二年的市价,石米七钱来算,年消费量足足八十四万两。
以门摊税,三十税一的標准,税额总计应在两万八千两上下。大兴与宛平二县一分,一个县应该不会低於一万四千两。
仅仅是一个粮店、米行,抽门摊都能抽到一万四千两以上。若是加上柴行油行盐店等等...
这玩意能细算吗
真细算下去,那庞大的利益绝对能够碾死任何一个想要触碰到它的人。
便是皇帝,也不行!
可李斌为何敢这么说呢
答案也很简单,因为,陈万言府上来人,李斌认识啊!
“哎哟喂,李老爷您怎么坐在地上啊可凉著身子嘞。马掌柜,东家將铺子交给你,本觉得你是个能人,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