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举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
“这老大爷……脾气也太冲了点吧?”
他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满是不解。
“咱们既没硬闯,也没说难听的话,怎么就跟踩了他尾巴似的,连句解释的余地都不给?”
时念没接话,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朱漆木门上。
门板上的漆皮翘卷着,却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连门环上的铜绿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刚才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瞥见门后影影绰绰站着好几个人,身形都挺得笔直。
只是老大爷关门的动作太快,她没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更让她起疑的是老大爷的模样。
一头华发看着像年过七旬,可说话时中气十足,嗓门亮得能穿透晨雾;
关门时手腕一甩,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迟缓,反倒像常年练过拳脚的汉子;
还有他袖口那块灰布补丁。
抬手时隐约露出里面藏青色的绸缎衬里,料子细腻,看着就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
“不对劲。”
时念低声道,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门环,寒意顺着指尖往心口钻。
十四立刻凑过来,衣衫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念姐,要不我来?”
“不必。”
时念轻轻摇头,目光扫过门楣上“春风园”的匾额。
“他既刻意藏着,硬闯反而打草惊蛇。”
“咱们现在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贸然动手容易吃亏。”
她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
“先回客栈,找掌柜再问问,这春风园的底细,他说不定知道一些。”
阿福虽还惦记着门后的秘密,却也知道时念的顾虑在理,只能悻悻地跟上。
然而他嘴里还嘟囔着:
“真是奇了怪,提到梨园就跟见了鬼似的,难不成那院子里真藏着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马车往回走时,青州城的晨雾渐渐散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把青石板路照得发亮。
路过一条窄巷时,忽然有脆生生的读书声顺着风飘过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时念身子一僵,掀开车帘,望向巷尾那间低矮的私塾上。
土坯墙被雨水冲得有些斑驳,茅草顶却铺得整齐。
门口竖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用红漆写着“启蒙堂”三个字。
漆皮虽掉了大半,却依旧醒目。
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围着个穿青布长衫的先生,小脑袋跟着诗句的节奏轻轻晃动。
那先生手里捏着本卷边的书,声音不高,却念得字正腔圆。
这熟悉的诗句像颗石子,突然砸进时念心里,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