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公子可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可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她又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较真:
“那是我们怡红院印的诗集!两文钱就能买一页,让天下寒门学子都能买得起、看得上。”
“若是公子觉得,我们做这个也是卖笑,那我无话可说!”
祁醉被问得哑口无言,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才勉强挤出半句:
“不过是些……”
“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淫词,还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艳曲?”
晚晴直接打断他,声音里裹着点淡淡的嘲讽。
“公子若是得空,不妨改日去盛京的怡红院坐坐,看看我们排的话剧,听听我们唱的词曲,再来对我们的营生评头论足也不迟。”
山间的晨雾终于被朝阳撕得干干净净,金红的光丝穿过松枝缝隙,直直落在祁醉脸上。
他眼底那点残存的傲慢照得无所遁形。
晚晴没再看他,转身就往马车走。
“既然话已经说清,那我们就告辞了。”
时念对着祁醉微微颔首,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客气,只剩疏淡的疏离。
“希望公子早日找到令妹。”
车队重新启动时,十四勒住马缰绳回头望了眼。
祁醉还靠在岩壁上,墨锦的衣袍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像块被人遗弃的旧玉。
瘦高个正给他换肩伤的药,指尖捏着药棉避开伤口时稳得没半分晃动。
连药膏的用量都分得极匀,倒像是在军营里练过多年的医官。
“念姐,那祁醉……”
阿福赶着马车,声音里带着好奇。
“瞧着穿的是上等墨锦,腰间还挂着羊脂玉,肯定是个大人物,怎么会亲自跑到这山道上来找人?”
时念望着窗外倒退的山影。
“大人物又如何?”
方才祁醉提起妹妹时,语气里的悔意藏都藏不住。
想必他那走失的妹妹,多半是因他当年的疏忽才没了踪迹。
只是祁醉看着已近弱冠之年。
他妹妹就算比他小些,三年前走失时也该及笄了,怎么会像个孩童似的需要人到处寻?
车厢外传来晚晴和沉碧的笑声,大概是在打趣祁醉的迂腐。
那些清脆的笑混着车轮的“咯吱”声,像串轻快的铜铃,把山道上的沉郁驱散了不少。
祁醉望着晚晴的眼神。
那里面的痛与悔太过真切,不像是装出来的。
将祁醉的事情抛之脑后,时念也终于松了口气。
至少她弄清楚这些人并非来对他们动手的人。
至于青州。
那尚未谋面的青州通判,还有皇后布下的局,此刻都藏在青州的迷雾里,等着他们一步步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