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偏殿内,青瓷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溅得满地都是,滚烫的茶水顺着青砖缝往下渗。
旁边的小太监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许承珏的声音里淬了冰,厉得像割肉的刀。
“连个时念都对付不了,让她在南岸翻了天不说,还把账册递到言锵手里,连累孤被父皇斥责、禁足东宫!”
“你们这群饭桶,留着有何用?”
小太监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块锦帕,双手捧着递上去,声音细若蚊蚋:
“殿下息怒……皇后娘娘刚派人送来消息,说……说她有法子对付时念。”
许承珏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急切,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
“什么法子?快说!”
小太监被勒得喘不过气,却不敢耽搁。
“娘娘说,让殿下先忍一时之气,她已让人去青州打点妥当,定不会让时念活着回盛京。”
他眼里的狠厉越来越重,最后竟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阴鸷。
坤宁宫的暖阁里,皇后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落在她脚边,她却浑然不觉。
嬷嬷候在她的身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收到了消息。”
“国公爷今日让人捎来话,说青州的暗线已经备好,只等时念入瓮。”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告诉父亲,不必留情。”
“时念这颗钉子,在盛京城扎得太久了,早该拔了。”
嬷嬷应了声“是”,退下时,无意间瞥见皇后望着铜镜。
镜中的妇人妆容精致,可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根,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铜镜映出窗外的宫墙,朱红的墙皮褪去一点朱色。
那墙高得像座永远爬不出去的囚笼,而时念,却是那个敢在笼壁上凿洞的人。
皇后轻声嗤笑,指尖在玉扳指上磨出细微的声响。
“这盛京城的天还轮不到一个她来改。”
秋风又起,卷着更多的落叶掠过宫墙,像谁在无声地叹息。
就是有些可惜了。
时念终究还是走到了太子的对立面,走到了她的对立面。
这样的人,留不得。
而驶往青州的马车队里,时念正对着地图上的青州城出神。
马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麻雀。
远处,大黄山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
青灰色的山岩像头伏卧的巨兽,半山腰的云雾缠在松枝间,把夕阳的金辉滤得只剩淡淡的暖光。
“念姐,前面就是小河沟村了!”
阿福掀开车帘,脸上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