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的呼吸粗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盛满傲慢和冷漠的眼睛,此刻被震惊和暴怒撕扯得变了形。
香槟塔倒塌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玻璃碎片和水渍在他高级定制的西装裤脚边蔓延开,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画。
“梨、落!”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嘶哑。
他从未想过,这个一向逆来顺受、只会瑟瑟发抖或默默垂泪的女人,竟敢如此!
不仅用最恶毒的语言撕开清清也间接撕开了他的伪装。
还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这场为他心爱女人“讨公道”的宴会,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怎么敢?!
站在他身侧的苏清清,脸色早已不是苍白,而是透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梨落刚才那几句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她最恐惧的命门。
她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变了,从同情、怜悯变成了怀疑、审视,甚至还有隐晦的讥嘲。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顾晟的手臂寻求依靠,却发现顾晟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铁,根本无视了她的靠近。
这种无声的疏离,比任何指责都让她恐慌。
“阿晟,我……”她泫然欲泣,试图说些什么挽回。
“闭嘴!”顾晟猛地低吼,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骇人的戾气,吓得苏清清瞬间噤声,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梨落身上,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皮鞋踩过流淌的酒液和玻璃碴,发出咯吱的脆响,如同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你刚才,说了什么?”他在梨落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试图用他惯常的方式让她恐惧、屈服。
“关于摄像头,再说一遍。”
他甚至不敢直接问苏清清哪边更疼,潜意识里,他或许已经触摸到了那个令人不快的真相,但他此刻更愤怒的是梨落的挑衅和“背叛”。
梨落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那杯侥幸存活的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她甚至没看顾晟,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全场那些呆若木鸡的宾客,仿佛在欣赏一群被定格滑稽表演的木偶。
“顾总的听力看来也不太好?”她微微挑眉,终于施舍般地将视线落回顾晟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需要我给你推荐耳科医生吗?不过……”
她刻意拖长了调子,红唇弯起的弧度恶劣又迷人。
“脑子的问题,耳科医生恐怕无能为力。”
“噗——”人群中不知是谁,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虽然立刻死死捂住嘴,但那细微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依旧清晰得刺耳。
顾晟的脸色瞬间铁青得发黑,额角青筋暴起。
他猛地抬手,眼看那带着劲风的手掌就要朝着梨落那张精致却写满嘲讽的脸挥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清清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底却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下一秒,那足以劈裂风声的巴掌,在距离她脸颊极近的地方,硬生生僵停住。
不是顾晟突然心软后悔。
而是梨落手中那杯香槟,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倾斜,冰凉的杯口,正不偏不倚地抵在顾晟手腕的内关穴上。
看似轻巧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顾晟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所有力气顷刻泄去,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顾晟眼中猛地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试图用力,却发现那只看起来纤细脆弱的手腕,和那只冰冷的水晶杯,竟像铁钳一样稳固!
梨落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不再是那种慵懒的玩味,而是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顾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鼓膜,“动手动脚,可不是绅士行为。”
“啪!”她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在顾晟脸上,顺便用力踹了他膝关节一脚,同时手腕微微一抖。
“哗啦——”“扑通——”两声同时响起,顾晟腿瞬间一软,重重跪在地毯上。
杯中剩余的香槟,尽数泼在了顾晟头上。
金色的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弄湿了他昂贵的衬衫前襟,让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全场寂静,只剩下酒滴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目瞪口呆,大脑彻底宕机。他们看到了什么?
梨落……那个永远低眉顺眼的梨落……不仅扇了顾晟一巴掌,还踹了泼了顾晟?!
顾晟整个人僵在原地,香槟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世界观碎裂的声音,以及尊严被彻底踩在脚下碾碎的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