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医生见他这副模样,于心不忍,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也有可能是孩子还小,神经系统还没发育完全,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要不……你们再观察观察,等孩子大一点了再来复查?说不定,到时候就正常了呢,一切都好起来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这几句话,对钱怀芳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她连忙追问: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我儿子还有救?”老医生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镜片后的目光透着惋惜。她迟疑着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孩子的情况不太乐观。你们……体检结婚报告拿了没?是不是……三代以内的近亲结婚?”
刁志远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钱怀芳还没来得及看清病历上的字,一听到“近亲”两个字,心就猛地往下一沉。她顾不上许多,一把抓住刁志远的手臂,急切地追问:“表哥,咱儿子到底咋了?医生说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他以后……还能聪明不?”
刁志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甩开她的手。那力道大得,让钱怀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病历本,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又急又重,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表哥,你等等我!”钱怀芳慌了神,连忙抱紧怀里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可她一个女人家,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哪里跑得过一个铁了心要走的男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刁志远的身影越来越远,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表哥!你等等啊!”
刁志远并没有跑远,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他停下了脚步。他将手中的病历本揉成一团,狠狠地砸进了墙边的垃圾桶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阎嫣的眼里。她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刚想站起来去医生办公室,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那对男女,眼神复杂。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阎嫣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发现,自己对刁志远和钱怀芳,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如今再见,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两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心里竟是出奇地平静。
阎嫣收回视线,轻轻推开了诊室的门。那位年长的女医生还在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咋这么不注意呢,近亲结婚,这不是害了孩子嘛!”
阎嫣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医生,刚才那两个人咋回事?”
“孩子智力发育迟缓,唉,可怜见的。你说这当爹妈的,图个啥呢?”
阎嫣没接话。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去年的病历本,递给医生:“医生,您再帮我看看,调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起色。”
女医生接过病历本,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询问了阎嫣的一些情况,然后给她开了一系列的检查单。
阎嫣拿着单子去缴费,一项项做检查,心里倒也平静。
……
刁志远从医院出来,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像是逃命一般奔跑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毁了。曾经的骄傲、曾经的抱负,如今都成了一个笑话。他恨钱怀芳,恨她毁了自己的前程,更恨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傻儿子。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到一个公交站牌,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看了看站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线路,可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上去。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