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逸走之后,醉仙楼这个包间内的气氛悄然转变。
郑世明看着太子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方才楚王殿下提及要去河南道主持赈灾一事,不知您事先可曾知晓?”
“知道,前两日父皇已经在朝堂之上说过此事了。”
李承乾随口回道。
郑世明见李承乾这幅模样,就知道李承乾并没有认真想过此事。
那就更好了!
郑世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就更方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眼珠一转,郑世明沉声问李承乾道:
“那殿下,您可知此事背后的深意?”
闻言,正用手指摩挲着杯沿的李承乾微微一愣,然后漫不经心地回道:
“不过是父皇怜恤河南道百姓,派他去体恤民情、历练一番罢了,能有什么深意?”
话虽如此,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显然已被郑世明的话勾起了心思。
郑世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接着,他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循循善诱道:
“殿下,您可别被这表面景象蒙骗了!”
“如今河南道水患滔天,良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正是民心惶惶的时候。”
“谁能在此时站出来稳住灾情,让百姓有饭吃、有地方住,谁就是百姓的大恩人,必将收获巨大的民心!”
李承乾听到这里,正在摩挲酒杯的手指瞬间停下了动作。
见状,郑世明心中轻笑一声。
然后,他用愈发恳切的眼神看着李承乾,仿佛真的在为李承乾担忧:
“殿下,朝中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臣,比如户部尚书、工部侍郎,哪个不是处理灾情的老手?”
“可陛下偏偏放着他们不用,让刚刚从民间回归皇室,可能连朝堂规矩都没摸透的楚王去负责此事,您就没有想过陛下为何要如此安排吗?”
“是啊,为什么呢?”
李承乾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陛下此举,恐怕是特意给楚王立功的机会,并让他获取声望,在百姓心中立起‘贤王’的名头啊!”
郑世明缓缓说出了一个答案。
他的话音刚落,李承乾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顿,杯中的葡萄酒溅出几滴,落在桌上,晕开红色的痕迹。
“开始慌了吧。”
郑世明知道自己前面说的话开始起作用了,他趁热打铁道:
“太子殿下,关于此事,臣有些拙见,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恐太子殿下不喜,以为臣在挑拨离间。”
“不说吧,又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信任。”
说话间,郑世明故意装出一副犹豫不决,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李承乾深深看了郑世明一眼,沉声说道:
“郑少监,你们荥阳郑氏已经答应日后全力支持孤,那孤自然是信得过郑少监的。”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只要是真心为孤考虑,孤定然不会怪罪!”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臣,那臣就有话直说了。”
郑世明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
“楚王在回宫之前,就已经为朝廷立下众多功劳,在朝堂之上已经拥有不少声望。”
“如今,陛下又派楚王去河南道赈灾,可以预料,一旦此事办妥,楚王必将在民间也收获巨大声望。”
“楚王的这些声望要是积累起来,对您的太子之位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您想想,日后百姓提起皇室,只知楚王赈灾救民、心系苍生,久而久之,谁还会记得您这个储君?”
“再说,陛下对楚王的宠爱,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太子殿下想必还没有忘记,楚王封王之时,陛下可是赐予了楚王整整二十五个州作为封地!”
“不仅如此,这二十五个州之中,大部分是上州,甚至连东都洛阳都成为了楚王的封地。”
“如此恩宠,可是连陛下曾经最宠爱的越王都远远比不上!”
“您说,陛下如此宠爱楚王,又如此栽培楚王,是不是有别样心思呢?”
“不可能!”
李承乾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杯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酒液洒了一地。
他的否认虽然听起来坚定无比,但如果听得仔细,便会发现其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陛下起别样心思是什么意思?
尽管郑世明未曾明说,但李承乾心知肚明。
这个别样心思,指的是易储!!!
而这,也正是李承乾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