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成年后的很多个夜晚,睡梦中都是母亲的斥责声。
这天深夜,傅砚安的手机亮了。是傅盛安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尘埃落定。”
几乎同时,疗养院打来的电话响起,负责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和遗憾:“傅先生,非常抱歉地通知您,老夫人在今晚进行的例行脑部血管造影检查中,突发罕见的过敏性休克,并伴随脑部供血急剧不足,虽然我们全力抢救,但,老夫人她……由于脑部缺氧时间过长,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脑损伤。”
傅砚安握着手机,听着对方公式化的道歉和解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跳动的声音。
“我知道了。”他打断对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后续事宜,我会派人处理。”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外面依旧灯火辉煌。城市从未因某个人的毁灭而停止运转。
他成功了。蓝馨,那个偏执、疯狂、试图摧毁他一切的母亲,此刻应该已经变成了一个眼神空洞、无法思考人。她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
他替悠悠扫清了最大的威胁。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和解脱?只有无边的寒冷和沉重的虚无,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他拿出手机,点开沈云栀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冰冷地通知他悠悠出院地址。
他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最终,他只发出了一句话:
“蓝馨突发医疗事故,脑部受损,如今智商退化到七岁儿童水平,悠悠安全了。”
信息发送成功。他等待着,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不知道沈云栀是否会相信,也不知道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亲手缔造的这场“胜利”,充满了肮脏与罪孽,他甚至不敢奢望能因此换取她的一丝回头。
他只是完成了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事情。为了女儿,为了挽回沈云栀,也为了挽救五年前那个什么都没有做的自己。
夜色深沉,傅砚安觉得自己浑身冰冷,从来不属于他的母爱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是他自己的家庭仍然风雨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