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傅砚安几乎以为他会直接挂断电话。
终于,傅盛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傅砚安回答得毫不犹豫,“意味着我要终生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不仅仅是你,”傅盛安提醒他,“还有我,以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这是唯一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傅砚安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性,“她活着,但对悠悠、对云栀、对我们所有人,不再构成威胁。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最恨的是谁?对亲生的孙女尚且如此,砚泽也有可能是她下一个目标,您能保证可以无时无刻的护着砚泽吗?”
傅盛安没有说话,脑中尽是自己如今的妻子和儿子。其实他和蓝馨之间本不必闹到这个地步的,商业联姻,本就没有感情。
需要婚姻的时候维持住,不需要婚姻的时候分割利益,本就是约定俗成的。
可是她偏偏不肯,当年以蓝馨的条件,其实很容易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可惜他们再几番拉扯中都失去了耐心,都想撕掉对方一层皮。
如今,这个他血脉延续的儿子,选择了一条更极端、更黑暗的路来终结这份痛苦。
“她毕竟……”傅盛安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不是我母亲,”傅砚安打断他,眼神冰冷,“从她对阿书做出那样的时候,从她对悠悠下手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了。”
傅盛安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在挣扎。
最终,他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操作起来有难度,但并非不可能。需要可靠的人,精确的时机,以及……无可指摘的‘意外’。”
听到父亲这句话,傅砚安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他知道,傅盛安同意了。这位傅氏集团的掌舵人,同样拥有庞大资源和手段的父亲,是他完成这个计划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盟友。
“人手和渠道,我来安排。”傅盛安平静地接下了最肮脏的部分,“你在国内,先不要插手。”
傅砚安明白,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他将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自己,也将在余生背负着这份罪孽前行。
但想到悠悠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想到沈云栀或许……或许有一天,那冰冷的眼神能有一丝融化的可能,他觉得,这代价,他付得起。
“尽快。”傅砚安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数周后,如傅砚安所预料的那样,蓝馨的律师以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和“身体状况不佳”为由,申请保外就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运作和鉴定,申请被批准。蓝馨被转移到一家顶级的私立疗养院进行“治疗”和“观察”。
疗养院环境优美,设施先进,安保严密。表面上,一切都在法律和医疗的框架内运行。
傅砚安一次都没有去探望。他只是在办公室里,冷静地接收着傅盛安从海外传来的、加密过的信息。
“目标已入住指定区域。”
“医疗团队已就位。”
“第一阶段药物干预开始,反应符合预期。”
“准备进行‘必要的’侵入性检查……”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傅砚安心湖,泛起一圈圈罪恶的涟漪,然后又迅速恢复死寂。
他偶尔会想起童年时,那时的母亲也曾温柔地对他笑,可是傅砚安记不起来那时母亲的模样,脑子里全是母亲的质问,母亲轻蔑的语气和愤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