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家翘首以盼的是,最后那个环节。
甚至就连那些获奖者也都默认並接受了这样的“不公平”,纷纷缩短了自己的发言,
迟子建还幽了张潮一默。
晚上9点整,张潮终於在“千呼万唤”当中,站在了麦克风前面。
看著头顶璀璨的灯火,看著嘉宾席、观眾席那上千双期待的眼晴,张潮一阵恍惚一他仿佛回到了2004年1月那个午后,他盯著镜子里那张年轻得过分、熟悉又陌生的脸盘的时刻。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
待掌声停歇,张潮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各位读者、各位前辈、各位朋友,大家晚上上好!
感谢组委会、感谢大家,能给我一点时间,聊一聊文学。关於文学,其实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但今天我想回到“原点』,去看看它最初带给我的是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某本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文学是灵魂的避难所,是心灵的港湾。』这个比喻很浅显,但没有说错。
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我们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纷扰。不瞒各位,我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用小说逃离数学、英语,嗯,最后的结果大家也知道了——”
张潮的调侃让不少人笑了起来,纷纷想起几年前他刚刚出名时,一模数学考了8分的新闻。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又是一个“韩涵式青年”,没有想到他后来的路竟然能如此不同寻常。
等笑声停歇,张潮才接著道:“但今晚,我想和大家聊聊文学不那么『安逸”的一面,也就是当它不再是温柔的港湾,而是一艘主动驶向风暴中心的船只时,它所展现的那种独特的品质一一种在喧囂中保持沉静的宽容,一种近乎顽固的执,以及一种直面风浪的、沉默的勇气。”
张潮的声音此刻庄严起来,连带著现场观眾的心也隨著他的语调提了起来,整个会场迴荡著他年轻却並不稚嫩的声音:“我说的宽容,不是指对平庸的纵容,对邪恶的姑息,
或者对谎言的沉默。
文学的宽容,是一种辽阔的胸襟,是一种包容万象、映照百態的能力。它像一面深邃的湖,能倒映天空的晴朗,也能容纳暴雨的浑浊;它能映照出高山的巍峨,也从不忽视沟壑的幽暗。
真正的文学,不会因为某个角色的身份、某个观念的“不合时宜』、或者某个真相的『难以启齿』,就將其拒之门外。
它宽容地记录著人性的复杂色彩一一高尚与卑劣,智慧与愚昧,勇敢与怯懦,真诚与虚偽它们並非涇渭分明,而是常常交织在同一个灵魂里,甚至在同一时刻激烈地搏斗。
它理解人在特定境遇下的选择,哪怕那选择在旁人看来是荒谬的、错误的、甚至邪恶的。
这种理解,不是赞同,而是试图去探寻行为背后那幽深的动机,那被时代、环境、欲望所扭曲的心灵的轨跡。”
张潮的语调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却有一种把所有听眾都带入语境的魔力,让人觉得“文学不就该是这样嘛”
只听张潮继续道:“文学的宽容,还在於它对“不確定性”的拥抱。它不急於给出非黑即白的答案,不扮演全知全能的审判者。
它更愿意呈现生活粗糙的毛边,命运无情的偶然,仓促选择的歧路,以及由此带来的困惑、迷茫和阵痛。
它允许故事在矛盾中展开,允许人物在挣扎中成长或沉沦,允许结局並非总是大团圆,而是留下回味的空间和思考的余地。
这种宽容,是对生活本身复杂性的尊重,它邀请读者一同进入这复杂之中,去感受,
去判断,而非被动地接受一个简化过的世界。
这种宽容,源於文学对『人』本身的深切关怀。它知道,人是多么容易犯错,多么容易迷失,多么容易被洪流裹挟。正因如此,它才更执著地去描绘、去理解、去呈现。
它试图证明,即使在最深的危机、最荒谬的处境、最沉重的黑暗里,那属於人的、复杂而真实的存在本身,就值得被看见,被记录。
它记录危机,不是为了渲染绝望,恰恰是为了证明这种危机的存在,证明它在人的生活中投下的巨大阴影,以及人在其中挣扎求存的真实状態。
它相信,证明危机的存在,就是证明人类配得上这种危机一一因为我们有能力感知它,描述它,並在描述中寻求超越它的可能。
这种证明本身,就是对人性的尊严一种深刻的確认。”
张潮的话,让听眾想起了他的那些作品一一虽然他一句也没有提及一一从《少年的巴比伦》里路小路的迷茫,到《少年如你》里校园暴力的残酷,再到《刑警荣耀》里程队长的无措
他的每一部作品,似乎都在践行著他所述说的这些原则,
但这还不够,张潮的声音又从从容变得略带激昂,他顿了一顿,环视了整个会场的听眾,才继续道:“然而,仅有宽容是不够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