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伙伴。”
“比如,省里规划多年的那条纵贯南北的高速公路复线,还有几个关键枢纽的扩容升级工程……投资规模都不小,带动效应也强。”
同桌的交投集团几位副总,眼神也都亮了起来,显然这才是他们此行的核心目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郑仪听完,脸上虽然依旧带著笑意,眼神却並没有出现他们预期中的那种热切和急切。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恭敬,却带著一种清晰的、不同於常规思路的冷静。
“李总,不瞒您说,您提到的这几个项目,確实是能显著改善明州交通格局、拉动经济增长的大好事。放在几年前,我们肯定是求之若渴,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爭取落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大拆大建、单纯依靠固定资產投资拉动增长的时代,恐怕……已经过去了。”
这话一出,李沧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他带来的几位副总也面面相覷,脸上难掩惊讶和错愕。
他们走遍各地,见到的地方领导,无一不是千方百计、磨破嘴皮子地想从他们手里爭取大项目、大投资。
像郑仪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泼冷水”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秘书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沧海微微蹙眉,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显示出他內心的意外和一丝不悦。
郑仪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或者说,他並不在意。
他拿起公筷,给李沧海布了一道菜,动作从容不迫。
“李总,您別误会。我不是说这些项目不好,更不是不欢迎交投集团来明州投资。”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向李沧海。
“我的意思是,我们双方的合作思路,可能需要变一变了。”
“不能再走以前那种『政府画饼、国企投资、银行埋单、最后留下一堆债务和閒置资產』的老路了。”
郑仪的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条南北高速复线,规划论证了快十年了吧为什么一直没动静除了资金问题,更关键的,是投入產出算不过帐!”
“沿途经过的地区,除了几个节点城市,大部分区域人口在净流出,產业基础薄弱,就算路修通了,能有足够的车流量吗收费能覆盖巨额的建设和维护成本吗”
“更不用说巨大的征地拆迁成本和可能引发的社会矛盾。”
“还有那些枢纽扩容,当然有必要。但扩容之后呢如果没有足够的產业和物流需求做支撑,扩建的站场、堆场,会不会又变成晒太阳的『面子工程』”
郑仪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雨水,浇灭了对方刚刚燃起的热情。
李沧海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带来的几位副总更是脸色尷尬,有人甚至低下头,不敢看郑仪的眼睛。
因为这些,恰恰是他们內心深处也知道,却不愿、也不敢轻易触碰的痛点。
“秘书长,”
李沧海缓缓开口,语气带著几分被冒犯的冷硬。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搞交通基建的,就没饭吃了国家拉动內需的政策,也不对了”
“当然不是。”
郑仪迎著他微慍的目光,语气依旧沉稳,甚至带著一丝敬意。
“交通是经济发展的先行官,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国家拉动內需的政策更是完全正確。”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为了投资而投资,为了项目而项目。投资的方向、方式,必须要变,要更加精准,更加高效,更要考虑可持续性和真正的回报!”
他加重了语气。
“就拿我们明州来说。”
郑仪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带著一种强烈的现实感和对未来的清晰洞见。
“我们现在缺的,不是一条又宽又直、但可能车马稀少的高速公路,不是一座规模宏大、但使用率不高的交通枢纽。”
“我们缺的是什么”
“是城区里那些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污水横流、老百姓怨声载道的地下管网!”
“是老旧小区破败不堪、存在严重安全隱患的供水供电供气设施!”
“是医院学校周边拥堵不堪、寸步难行的微循环道路!”
“是居民区里连个像样活动场所都没有、老人孩子无处可去的窘迫!”
郑仪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强大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单个项目投资额也不大,不像修条高速、建个枢纽那样能上新闻、出政绩。”
“但它们才是真正关係到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才是真正能提升城市品质、增强老百姓获得感幸福感的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