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深吐了一口气,声音平缓了许多,“不是人都走了吗?还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
苏靥揪着帕子,急急道:“刚刚在门口叫嚷的人确实都走了,可待他们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咱们家门口,侍婢说她家夫人也是因用了长芳斋的胭脂而烂了脸。”
赵老夫人蓦然睁眼,“夫人?什么夫人?”
她垂着眸子,掩去冷意,声音总是带着慌乱。
“从……从二品京兆府牧闫家的夫人。”
“什么!”
赵老夫人一听,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就算她久居深宅,也知从二品这样的官位必定是手握重权,如今得罪了他家夫人,万一对怀昳公报私仇,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岂不是要烟消云散?
这么一想,赵老夫人更晕了。
庆姑姑忙在后托着老夫人的肩膀,担心道:“六娘子,除了这位夫人外,没有别家官夫人了吧?”
赵老夫人呼吸一滞,也睁大眼睛看苏靥。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苏靥才缓缓摇头,“应是没有了吧……”
赵老夫人松了口气。
“不过……”
赵老夫人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苏靥微笑,“那位夫人很是通情达理好说话,也相信咱们长芳斋是被人陷害的,会配合医先生治疗。”
“那便好。”
赵老夫人仔细叮嘱:“务必叫人侍候好闫家夫人,万不可怠慢。”
“是,谨遵祖母令。”
她乖乖应着,却迟迟不走,手指在木案上抠着,似是出了神。
庆姑姑看出了老夫人想要小憩,便主动开口,“不知六娘子可还有事?老夫人等等还要去佛堂诵经礼佛。”
“我……”
苏靥欲言又止的。
赵老夫人听她说话实在是心急,“可还有事?快些说,莫要吞吞吐吐的,可是嫌我未给你设时限?”
她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蔫蔫道:“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给闫夫人瞧脸,我特地花大价钱请了待春堂的祝先生过来,不然门口的那些人也不会走……”
庆姑姑眸光一转,换上了心疼的表情,“听闻待春堂的先生都傲得很,六娘子竟然能请祝先生出山,得花多少银子啊,怎不叫苏先生看看罢了!”
苏靥撑着脸庞,泪珠挂在下睫上欲落不落,很是委屈,“我们都知道苏先生医术高明,可外人不知道呀,到时候万一被有心之人从中作梗,又要构陷咱们苏家一回。”
庆姑姑闻言,看向了赵老夫人,“如此说,六娘子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赵老夫人浑然不在意,将把玩的佛珠缠在手腕,摆了摆手,“请便请了,能花多少银子?只要你能想法子妥善解决这件事情,莫要让闫夫人回去吹耳旁风,多少银子苏家都花得起。”
苏家是百年商贾,赵老夫人母家亦是如此,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数额庞大,何况代代财生财,哪里会在意请先生的这点子?
赵老夫人现在只想着快些解决那些刁民!
苏靥低着头,手里的帕子被揪得皱巴巴的,她小声嘀咕:“苏家有……又不是我有……”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被准备起身的赵老夫人听见。
赵老夫人最不喜欢听这种离心之言,顿时冷了脸,“什么叫苏家有不是你有,难不成,你不是苏家人?”
“我当然是苏家人了……”
苏靥起身,急急解释,苍白的小脸儿急得直冒汗,瞧着摇摇欲坠似的。
“待春堂的先生们正在长芳斋门口,为那些烂了脸的客人瞧病,估计等会儿便要来寻我结账了,不瞒祖母,我手里确实没什么银钱,只有二两银子,怕是连打赏侍从都不够……”
说着,她抽噎起来,梨花带雨,总是惹人怜惜。
苏靥,便长了这样一张脸。
世人皆说,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偏她连那双眸子,随意眨眨,便是烂漫无辜的灵动。
让人如何瞧,都瞧不出异心来。
赵老夫人揉了揉额头,“我当是什么事,苏家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你去账房找田管家,待春堂那边直接记账,此事结束后将账单送到苏家。”
庆姑姑瞥了眼苏靥,近日的辛劳皆成了眼角堆砌的皱纹,她在老夫人面前道:“说起田管家,我听招玉说就在主宅门口帮着六娘子处理闹事之人,放着现成的人不找,六娘子何必拐个弯来临安苑。”
闻言,赵老夫人半阖着眸子,目光落在苏靥身上,带了几分怀疑。
春晓梗着脖子,“还帮忙!
招玉姐姐怕是只看到了个人就回来回话了吧!”
苏靥立刻道:“春晓,不得无礼。”
赵老夫人半靠着隐囊,用手点了点春晓,“让她继续说。”
春晓大声道:“田管家真是个大聪明人,见娘子和奴出去后,瞬间关上大门不说,还把侍从都叫进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来主事的娘子是个在家里不受宠的!
连个管家都能不将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