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递到他手中时,蒋师愈双手接过,指尖触到信纸的凉意,亦触到字里行间的沉重。
“相公放心!”
蒋师愈将布包贴身藏好,按在胸口,声音铿锵有力,“末将这就动身,沿途若遇金军关卡,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将书信送到康王殿下手中!
绝不让相公的苦心,白费半分!”
张邦昌点了点头,走到殿外,雪又密了些,落在蒋师愈的铠甲上,簌簌作响。
宫门外,蒋师愈的那匹枣红马早已备好,马鞍上挂着水囊和干粮,马鼻里喷着白气,焦躁地踏着蹄子。
蒋师愈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蹄踏碎积雪,溅起半尺高的雪粒,那马长嘶一声,便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雪幕渐浓,蒋师愈的身影很快便被白色吞没,只剩一串渐远的蹄声,在空荡的御街上回响,似在叩问这乱世的前路。
张邦昌立在原地,望着那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乌角带,指节泛白——他不知道这封信能否顺利送到,也不知道康王会不会信他这番说辞,但他知道,这是他眼下能做的,唯一能对得起大宋、对得起百姓的事。
风又吹过,帘后太后与大臣商议事务的声音再次传来,轻却坚定,像一缕微光,穿透了汴京这满是残破的寒冬。
张邦昌深吸一口气,雪的凉意涌入肺腑,却让他心头的忐忑,稍稍淡了些。
济州城内,冬日的寒风虽不及汴京凛冽,却也带着刺骨的凉意,卷着枯草碎屑,在街巷里打着旋儿。
康王赵构暂居的州府旧宅,院墙斑驳,门前只两名披甲士兵肃立,甲胄上落着薄薄一层尘霜,倒比汴京的宫苑多了几分市井的烟火气,却也藏着乱世里的局促。
此刻正堂内,一盏油灯燃着昏黄的光,映得案上堆叠的文书泛着陈旧的黄。
赵构身着一袭素色锦袍,袍角沾着些许泥点——想来是方才在院中查看粮草时蹭上的,他髻只用一根乌木簪束着,眉眼间凝着几分忧色,手指正无意识地在案上那卷《汴京户籍残册》上摩挲,册页边缘早已被他翻得卷起毛边。
“报——殿外有汴京来人,自称蒋师愈,说是张相公派来的使者,有紧急书信呈送殿下!”
守在门外的士兵声音急促,打破了堂内的沉寂。
赵构猛地抬头,眸中先是掠过一丝惊疑,随即沉声道:“传他进来。”
他手指攥紧了案上的残册,指节微微泛白——张邦昌三字,自金军破汴、二帝北狩后,便如一根刺扎在朝臣心头,此人既受金军推戴,此刻遣人送信,是真心归附,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