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布帘,垂得整齐,她轻声应道:“哀家谢过诸位大人,愿为大宋,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太后千岁”
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响起,撞在残破的殿梁上,竟有了几分久违的肃穆。
礼毕后,皇后便在帘后坐定,案上摆着汴京的户籍文书,是小吏从旧府库中找出来的,纸页黄,边角卷起。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文书上“百姓缺粮”
的字样,声音轻却坚定:“先拨粮,给城外的百姓——寒冬腊月,不能让他们冻饿而死。”
吕好问忙躬身应了,转身便去安排。
张邦昌立在殿外,望着帘后皇后的身影,又看了看殿外依旧飘着的细雪,忽然觉得后颈的凉意散了些。
风从窗缝里进来,吹得青布帘轻轻晃动,帘后传来皇后与大臣商议事务的声音,虽轻,却像一缕微光,慢慢照进了汴京这满是残破的寒冬里。
细雪仍如柳絮般斜斜飘着,落在张邦昌素色圆领袍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竟似比殿内的寒气更重几分。
风从窗缝里钻出来,吹得青布帘轻轻晃,帘后太后与大臣商议拨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虽轻,却像暖炉里刚燃起来的火星,让他后颈那股连日来的凉意,又散了些许。
他抬手拂去肩头积雪,指腹触到袍料上未融的雪粒,冰凉刺骨,忽觉心头紧——眼下汴京虽有太后垂帘稳住民心,可真正能撑起大宋天下的,终究是远在济州的康王。
这层窗户纸,须得尽早捅破,否则夜长梦多,若金军或是朝中宵小再生事端,此前所有筹谋,怕是要尽数付诸东流。
“来人。”
张邦昌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喉间因连日操劳仍有些沙哑。
守在阶下的亲卫闻声上前,甲胄上的冰碴子随动作簌簌掉在青砖上,与积雪融在一处。
“去营中传蒋师愈来见,就说有紧急国事相商,让他即刻便来,不必卸甲。”
亲卫轰然应了声,转身便往宫门外奔,马蹄踏在积雪的御街上,溅起细碎的雪粒,那声响渐渐远了,倒让这宫苑更显寂静。
张邦昌又立了片刻,目光扫过殿柱上那道金军砍出的刀痕,木茬翻卷,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想起破城那日的火光与哭喊,胸口竟似被什么堵着,闷得慌。
不多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甲胄碰撞的轻响,如雨点般敲在青砖上。
蒋师愈掀帘而入,一身青灰铠甲上还沾着城外的泥雪,甲缝里结着细冰,头盔斜挎在腰间,鬓角汗湿的丝冻成了白霜,显然是刚从城外巡查粮道回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见张邦昌立在案前,忙跨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蒋师愈,参见相公!
不知相公急召,有何吩咐?”
张邦昌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扶起,指尖触到蒋师愈铠甲的凉意,又缩了回来。
“师愈,你随我在汴京守城多年,可知如今这局面,是何等凶险?”
他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殿门,似怕风把话吹走,“金军破城时,二帝北狩,满朝文武或死或降,若当时无人出来暂撑局面,你说,这满城百姓,还有活路吗?”
蒋师愈眉头紧锁,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相公当日受金军推戴,也是万般无奈,末将都看在眼里——那些日子,您夜夜在殿内踱步,头都白了好些,若不是为了稳住金军,护着百姓,您怎会受那等委屈?”
张邦昌闻言,眼眶竟有些热。
他转过身,走到案前,取过一支磨得亮的紫毫笔,砚台里的墨汁因天寒凝了些,他呵了口气,手腕微顿,却未迟疑。
铺开的宣纸是从旧府库找出来的,纸页黄,边角卷起,他一笔一画写下去,字迹不算遒劲,却字字端正,每一笔都似带着千斤重。
“我受推戴这些日子,如履薄冰,日夜都怕误了大宋的根基。”
张邦昌一边写,一边低声道,笔锋在“暂解国难”
四字上顿了顿,墨点在纸页上晕开一小团,“如今太后垂帘,民心稍定,当务之急,是请康王殿下归京承大统。
这封信,你替我送去济州,务必亲手交到康王手中,把我这番苦心,一字一句说清楚——我张邦昌若有半分私心,甘受千刀万剐,死后亦无颜见列祖列宗!”
蒋师愈站在一旁,看着张邦昌写信时微颤的手腕,看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听着他话里的恳切,只觉得胸口热血翻涌。
待张邦昌写完,将信纸折好,用印泥盖了私印,又取过一块青布仔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