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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风裹着血沫子,吹得断墙下的残火“噼啪”
作响,将人影投在斑驳的砖墙上,忽长忽短,像一群挣扎的困兽。
巷子里的血积得能没过脚踝,踩上去“咕叽”
作响,混着断刀、碎砖和烧卷的布片,像一锅熬烂的血肉粥。
王禀的铁枪拄在地上,枪杆压得弯弯的,却像他的脊梁,没半分弯。
身后跟着的几十人,稀稀拉拉挤在窄巷里,早没了队形,却像一串咬碎了牙也要连在一起的铁环——你扶着我的腰,我搀着你的肩,谁也不肯先倒下。
他们的衣袍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旧的布片被血浸透,红得黑,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有个断了右臂的兵卒,用左手攥着半截枪头,枪杆上缠着的布条磨得只剩麻线,却仍死死抵着身前的金兵;旁边断了左腿的老兵,单腿跪在地上,用断矛撑着身子,矛尖还插着半片金兵的甲叶,每挪一步,断腿就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像条暗红的蛇。
李三儿的右腿断了,膝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他用断刀拄着地,左手死死拽着旁边一个断了左臂的兵卒,那兵卒的右肩插着半支箭,箭杆被他咬在嘴里,每挪一步,箭羽就颤一下,像只濒死的蝶。
还有少年兵小石头,眼睛被血糊了,却死死攥着王禀的衣角,另一只手握着块带尖的青砖,指节因为用力而白,砖棱上的血早凝成了黑痂。
“往……往前挪。”
王禀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脚踢开脚边的金兵尸身,那尸身滚了半圈,露出的脸还睁着,眼里映着巷顶的一线天。
他的布鞋彻底烂了,脚趾在碎石上碾过,血珠滴在地上,与满地的血污融在一处,却偏有股不肯凉的热。
迎面的金兵又涌了上来,这次没骑马,全是步卒,举着盾牌往前挤,刀光从盾缝里透出来,像蛇信子吐着寒。
最前头的金兵狞笑着,手里的弯刀指着王禀:“南蛮子,降了留你全尸!”
王禀没答话,铁枪猛地一挺,枪尖擦着地面扫过,带起的碎石溅在金兵的盾牌上,“叮叮”
作响。
他往旁侧让了半步,正好护住身后的小石头——小石头刚要扬砖砸去,却被金兵的刀逼得后退,王禀的枪杆及时横在他身前,挡住了那道刀风。
“杀!”
李三儿嘶吼着,断刀劈向金兵的腿弯。
那金兵踉跄了一下,旁边的同伴举刀便砍,王禀的铁枪已如灵蛇出洞,枪尖斜挑,正刺中那金兵的咽喉。
血喷出来,溅在王禀的脸上,他没擦,只反手一拉,将差点被撞翻的断臂兵卒拽到身后,同时抬脚踹向另一个金兵的小腹。
巷战窄得转不开身,兵器碰撞的脆响、骨头断裂的闷响、临死的惨嚎混在一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有个老兵被三个金兵围住,他竟扔掉手里的断矛,张开双臂抱住两个金兵,喊着“总管快走”
,任由第三个金兵的刀劈在他后心。
王禀看得目眦欲裂,铁枪横扫,将那金兵的头打得稀烂,可老兵已经软了,倒下去时,还攥着金兵的衣襟,像要把对方拖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