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留住方晗,以至于我拜托了舒月,让她出面去替我请佟令宜过来。
我试图用一切能够用上的手段挽留她,可在佟令宜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一刻我知道,完了。
我和方晗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我答应放过她,我怕极了。比起让她离开,我更惧怕她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自此之后,我没敢再见她一面。直至她离开程家,我都只是站在二楼窗边远远地......窥探。
上车之前,她昂首回头向着我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心下一颤,竟然不知她是不是已经瞧见了我。
我想躲,却又觉得无处遁形,我似乎也没什么脸面再次见她。
可我心中不甘,我不肯就那么轻易地放她离开。我有一次龌龊地,不顾她允许地派人暗自跟踪了她。
她去了北平,我隐约想起,从前她也曾说过,对从没去过的北平很是向往。
可北平岂是人人都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她那点少得可怜的积蓄在北平很快就用光了。有一段日子,她几乎无以为继。我几度想要出手帮帮她,但我怕被她知晓后更加厌恶我,便一忍再忍。
我甚至有些恶劣的想,若她在外面受的苦够了,自己不能支撑下去便会想起我的好来,她终究还是会回到云州来找我的。
也兴许是我想错了,她根本没有动摇过要离开我的决心,后来她在一家平平无奇的书舍找到了工作,我的人去看过几回,书舍开了有些年头只有一个老板娘和她的儿子,收入不多但足以温饱。
至此,我便放心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着人去看她了。
方晗走之后,日子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我很忙,忙于军务,忙于应酬,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事。但每每午夜梦回或者是失眠的夜晚,我总会想起方晗的音容笑貌。她明明离我很远,但又离我很近。
后来我听说书舍的老板娘也去世了,临终时将孩子托付给了方晗。现在那家书舍的老板,也变成了方晗。
她很善良,一直那么善良。听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在批阅前几日传来的军务,孙副官不疾不徐地汇报着方晗的近况。
我低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没回应。
末了,孙副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督军您看那孩子,需不需要找个人替方小姐收养了?”
“不必。”我道,“她愿意养,养在身边也挺好。”
与其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不如就这样让她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也算是有所依靠了。
孙副官跟我多年自然知晓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再问,他只应了声是便退出了书房。
我始终不曾抬头去看,目光只停留在纸上那一方寸之处,待稍稍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钢笔里浓重的黑墨顺着笔尖坠落在纸上,黑白分明。
那是我和谢妍结婚的第二年,方晗收养了那个孩子,经营着书舍。而我还在云州励精图治,忍受着和谢妍一道的生活。
从前,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我此生没有过后悔的时候,但自她走后无一日我不在后悔之中度过。
也是这一年,年末。谢老爷不远万里从颍川来到云州看望谢妍,他们父女二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并不好奇。
谢家与我而言现在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受我掣肘,翻不起什么风浪。
当天晚上,成婚那么久,自那晚差点丧命在我手底下之后,这是谢妍第一次主动邀请我。
我从不愿碰她,带着身体里自然而然的厌恶,和心里那种肮脏的感觉。我私以为就这样,便不算是背叛了方晗,就这样......也算是对得起我们曾经在她手上失去过的那个孩子。
“督军......”她唤我的嗓音带了钩子,却让我愈发厌恶。我看见她自顾自地走到我面前,推下外衫。今日她未施粉黛,亦是学着方晗剪了短发。可她却不知,我怀念的是曾经长发及腰的那个方晗,那时的她满心满眼还是我一个人的。
她会乖巧地躺在我的腿上,柔柔地唤我,每当这时我总不自觉地抬手去为她梳理长发。她的头发如上好的锦缎一样,柔顺轻盈,比得过这世上任何一样宝物。
只是后来......三千青丝被斩断,许是那时候这一点念想就没了吧。
“你来做什么?”我明知故问,成心想要她难堪。
果然,她面色一僵,“督军,我们该要一个孩子。”
我冷笑一声道:“没错,是该要一个孩子。”
现在趁着谢家对我还算有点用处,还不得抓紧有个孩子来巩固地位。毕竟,她也知晓,我并不爱她。
我的嫡长子得从谢妍的肚子里爬出来,这一点我也再清楚不过。无论如何,谢家也清楚,我不会让自己背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骂名。
可他们都不知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过河拆桥的事情我早就做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