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长衫立在楼梯口,看样子是在等她。
是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可方晗却已经习惯了,并不感到压迫。
“你什么意思?”
迎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方晗的质问,程最难免蹙眉不解。
“我能有什么意思?”他反问。
“今天你把佟令宜喊过来不止是为了让我见她吧。还是为了你弟弟,书朗他喜欢令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就不该让他们见面。”
程最嗤笑,“不过是凑巧罢了。”
方晗却不信他的这套说辞,“你别忘了她是周槐序的未婚妻。你不肯放过我就算了。因为纪书朗你还妄图想把佟令宜也拉进程家这种肮脏的是非之地。你当真以为帮纪书朗追到她,我就会留在你身边吗?程最,你现在这副嘴脸当真让我恶心至极!”
程最的脸又红又紫,显然是被气得急了。方晗说的没错他就是这样龌龊的人,先前他不同于纪书朗追求佟令宜是因为那是旁人的未婚妻,况且周家是云州的大族何苦因为一个女人去得罪周家。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就是想借着佟令宜去留住方晗。
他身在地狱,巴不得拖着身边的人都一起下去。这世间烈火焚身的煎熬,他一个人尝过又怎么够呢?
恶心也好,龌龊也罢。只要能留住她,他不惜任何手段。
......
学院的大考来的很快,令宜回到学堂没几日便开始考试。
学期末的大考人来的异常的全,可独独缺了方晗没来。程谢两家要定亲的事情登了报,云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书朗也没什么好瞒令宜的,只隐晦的说是程最怕出什么意外将方晗看得紧了些。可话里话外谁又听不明白,程最不过是怕她趁着来学堂寻机会出逃,定要把她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又不知谁在考试间隙提起来吴慧芸,的确很久没见她了。
“听说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吴家老爷便不准她再来学堂了。想来应该是就此休学了吧。”
旁边有人接住了话茬道:“哪里是犯了什么错,我看是傍上了棵大树。前几日在街上遇见她,我还看她挽着一个洋鬼子的胳膊招摇过市呢。那洋人看着都快有吴老爷那么大岁数了,吴家还真是不挑女婿。”
“吴家不是早和洋人合作了吗?嫁个女儿过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新的试卷发下来,那两人就噤了声乖乖低头做卷子去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场监考的是周槐序,周先生其人严厉的让学生们都有些害怕。
这没几门的课程堪堪考了两日,学堂里先生们批改卷子的速度却堪称神速。
天不遂人愿,她的几门分数还能勉强入眼,但外文却是个丙等。
令宜在座位上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忽然生出几分窘迫来,也许是羞于面对周槐序,亦或是羞于面对自己这样的分数。
“周先生严格嘛,大多数人成绩都打低了些。”纪书朗从后面冒头过来看见了她的分数,笑嘻嘻安慰道。
的确,往日里能拿甲等的这次也只能拿到乙等,周槐序对于学生成绩要求这方面十分苛刻。可就是这样,令宜也瞥见纪书朗成绩单上明晃晃的甲等二字。
程家最小的少爷看着不学无术的样子,实际上脑瓜子比谁都聪明。虽然周槐序在判分这方面严格许多,但丙等依旧有些吊车尾了。
“其实也不奇怪,就好像你十几年顿顿吃惯了大鱼大肉,现在突然让你每天吃白粥咸菜。也是有些难以下咽不是吗?”
纪书朗说的很对,她自小学的是孔孟教化,看得是诗集古文。乍然要学习新的语言便吃力许多,囫囵吞枣尚不可行,只能走循序渐进刻苦用功这一条路。
“佟令宜,出来一趟。”门口传来周槐序清冽的嗓音,隔着叽喳吵嚷的学生他声音提高了许多。纤长的手指扶在门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木制的单薄门框。他歪着头颇有些以往玩世不恭的影子,嘴角还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令宜站起身朝着他走过去,现下没了平日的悸动,满心都是那有些拿不出手的成绩。
从泾县回来,周槐序便换回了自己日常的装扮没再穿过长衫。其实令宜觉得他穿着西装时矜贵冷傲,但身着长衫时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君子风骨是平日里难得看出来的。
他拍了拍手指上沾染的灰尘木屑,道:“跟着我。”
毫不意外,他推开门眼前是熟悉的陈设,桌椅衣架都是原先的模样。令宜忽然想起早先在这里换衣服时的窘迫,跟在后面垂着头悄悄红了脸。
从那次后,她便没再进来过这里。她私以为这里算是周槐序的私人领地,自己没有进出的权力。而今天因为拿张考的极烂的试卷,她又被周槐序带了过来。
似乎也想起了之前让人尴尬的回忆,周槐序轻咳了两声掩饰内心。
“这次的成绩......”他应该是在想自己的措辞,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