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得知方晗被程最带走之后,令宜接连几天都没看见她来学堂。
周槐序也只知道她是告了假,至于因为什么便也无从知晓。毕竟程最那样的人发话,没人敢多置喙一声。
这段时间,周槐序和令宜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她,因着学堂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相识便也不再避讳什么,常常能看见他们二人三言两语地说些什么。
众人对令宜是周槐序表妹的这个说辞半信不信的,毕竟周家名望如此大,有个什么远房表亲的话应该也会叫人知晓些许。况且周夫人姓秦,佟令宜姓的是佟,这两个姓氏不知该扯多远才能扯到一起去。
其中首当其冲最不相信的就是吴慧芸,本她就知晓令宜是周槐序的未婚妻。那日方晗被人带走时,她也跟在后面。遥遥向前方望去,她亲眼看见周槐序情急之下从后方揽住佟令宜的模样。可惜她离得远看的不真切,只是依稀看见他似乎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双眸,而他身影高挑又像是将佟令宜揽在了怀中。
那姿势似耳鬓厮磨,叫吴慧芸的心忍不住抽痛了几下。周先生明明不是讨厌佟令宜吗?明明她这个未婚妻不被承认......怎么瞧着如今的模样,周槐序似乎并不厌恶她?甚至还有些喜欢?
可她转念一想,佟令宜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她自己是吴氏布庄的千金小姐。纵然佟令宜的美貌让许多人都难以抵挡,但她相信周槐序不会喜欢一个目光短浅,没长过见识的旧式女子。
纵然这样说服了自己,但这几日目睹周槐序和佟令宜之间关系愈发亲密,她还是怒火中烧。自己尝试了多次同周槐序搭上话都未果,而他竟会在走廊上遇见佟令宜时主动同她说话!
她不愿意在周槐序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思,便只能将满腔的怒意转嫁在令宜身上。
是以,令宜只不过是在课间休憩的时候出了一趟课堂的门,再回来时桌上的书本都尽数湿透了。
一旁的同学自然看清楚是谁搞的鬼,可碍于吴家现在如日中天隐隐有垄断云州布行产业的趋势,没人敢上前说出这样的事实。
他们对吴慧芸这样的行径,忍受惯了。
令宜几乎不用猜测,在瞧见吴慧芸志得意满的嘴脸时便知晓了答案。她太过由于明白吴慧芸究竟为何招惹自己,究其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周槐序。
吴家看上了周槐序这个女婿,吴慧芸自然乐意。周槐序这样从大不列颠留洋回来且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儿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呢?
吴慧芸想争,却独独用了最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虽说令宜的阿玛除了她额娘外不曾纳妾,但不代表她没见过一家子妻妾成群争风吃醋的手段。
令宜从小到大在四方城里见过无数这样的女人红颜薄命,芳华永逝,但当她切身体会到别人与自己为难时,她又忽然觉得悲哀。
周槐序何等优秀,而自己何等卑微,甚至连配得上他的自信都不曾有过。
她看着散落在桌案上湿透的书册沉默良久,一旁没人敢上去劝说。正当众人以为她会因为此事怒不可揭时,她默默收好书册坐回了座位上。
她没向任何人发难,甚至没责问一句。
这让吴慧芸有些幸灾乐祸,原来周槐序的未婚妻是这样没有骨气的人。
然而令宜心中有委屈有不甘,但她不屑于去和吴慧芸争论。周槐序大抵十分不喜她和吴慧芸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其实她私心也怕这件事捅破了,周槐序不会责罚吴慧芸反而会来责怪她。
她见过勾心斗角,但不意味着她学得会这样生存。阿玛和额娘将她保护的极好,就如洛阳城里精心培育出来的牡丹花,没经历过风吹雨淋,不懂人间善恶。
直至午休时间,令宜都没张嘴提过这件事。
先前吴慧芸还怕她会去找周槐序告状,就连狡辩的说辞都想好了,结果佟令宜是个怂气包愣是一声不吭地默默吃了教训。
既然说是表兄妹便也没有必要分开送饭了,这几日都是家中仆从送来的饭。令宜生病那几日,周槐序日日取饭,而今也习惯了,便都顺手将令宜的饭菜一起拿了进来。
光影入户,微风不燥。
恍惚间似乎有些春日的意味,只是外界既无鸟叫虫鸣,也无花影斑驳。
佟令宜此刻应该安静坐在座位上,或是垂目看书,或者侧脸眺望窗外。虽然她的发髻繁复同身上的装扮并不搭,但午时窗外阳光总偏爱些她,在她周身镀上日光宛若清冷出尘的仙女。
不知她今日是何等样貌,明明每一日都是同一张面容,可周槐序却觉得她愈发清丽温柔,不再似初见时的病态柔弱。
可当他装作无意路过课堂时,本该坐在课桌前恬淡安静的佟令宜却不知所踪。微风掀起窗帘,座椅上课桌上都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不知她会去哪里?
周槐序下意识寻找她,却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一无所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