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耳朵还在响,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敲了一口破铜锣。
他站在北墙边,手里的扩音喇叭已经放下,风从南边吹过来,那股焦糊味更重了。
他没心思管赵铁柱是不是真的走了,也没空听大妈们哼歌。
他转身就往社区中心走,脚步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水。
刚才系统弹出的红色警告还在眼前晃——【水源污染度标,饮用风险等级:致命】。
井水样本是童童带回来的,装在半截矿泉水瓶里,墨绿色,上面浮着一层金属渣一样的东西。
三个孩子喝了之后吐了,张婶说再晚现两小时就得洗胃。
江无涯一脚踹开化验室的门。
桌上那瓶水还在,旁边摆着温度计、ph试纸,都是老吴头以前修水管时留下的。
他伸手摸了下瓶身,凉的,但颜色不对劲,像谁把一桶油漆倒进了井里。
“得找老吴头。”
他说。
这老头以前是水利局的,末日来了也不说话,整天蹲在井口听水流声,拿根拐杖敲砖头,嘴里念叨“这水不对”
“脉断了”
。
江无涯当时以为他疯了,现在看,可能是真懂。
他走出化验室,直奔东区那排平房。
老吴头住最里面一间,门关着,窗户用旧报纸糊了三层,屋檐下挂着几片生锈的铁皮,风吹过来叮当响。
江无涯没敲门。
他知道这老头不吃软不吃硬,只认一样东西——便宜货。
前两天巡逻,他看见老吴头蹲在垃圾堆旁,盯着一包霉的饼干看了五分钟,最后没捡,走了。
他从兜里掏出那包饼干,又摸出半瓶白酒,轻轻放在门口。
酒是前几天赵铁柱留下的战利品,标签都掉了,味道冲。
饼干确实霉了,绿毛都长出来了,但他知道,这种东西在现在比金子还香。
他靠着墙等。
十分钟,没人出来。
二十分钟,屋里传来锉刀刮金属的声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二十五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老吴头探出头,啤酒瓶底似的眼镜片后头一双小眼睛盯着地上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白酒,拧开闻了闻,又打开饼干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咽下去。
“你小子,还挺会来事。”
他说。
江无涯咧嘴:“老爷子,井水有毒。”
老吴头眯眼:“我知道。”
“你知道?”
“我听见了。”
他指指耳朵,“水声变了。
以前是‘咕咚咕咚’,现在是‘嘶——啪’,像漏气。
这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了,底下压着脏东西。”
江无涯皱眉:“能修吗?”
老吴头摇头:“不是修的事。
是挖。”
“挖?”
“这井底下,有暗河。”
江无涯愣住。
“民国时候修的,城西引水工程,图纸我都看过。
那时候为了避开战乱,把主河道埋在地下三十米,用青砖砌廊道。
后来塌了一段,官方封了口,没人敢碰。
可水还在流,只是没人知道去哪儿了。”
他顿了顿:“我前两天听声,现这井底回音不对。
空的。
后面有空间。”
江无涯脑子转得飞快:“你是说……咱们一直喝的,是混了废料的死水?真正的活水在下面?”
“对。”
老吴头点头,“但想下去,得命。”
“我有绳子,有刀,还有不怕死的胆子。”
江无涯拍拍腰间的战术匕,“您指路,我动手。”
老吴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行啊,年轻人。
那就跟我走。”
两人回到主井口。
井深十五米,梯子锈得只剩三节,底下黑乎乎的,扔块石头下去,半天才听见“扑通”
一声。
江无涯绑好安全绳,一头固定在地面钢架上,另一头系在腰间。
老吴头递给他一个手电筒,电池是新的,光柱刺进井底,照出半截白骨和一堆烂布。
“小心点,底下可能有尸堆。”
老吴头说,“别踩空。”
江无涯点头,慢慢往下爬。
铁梯咯吱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报废的易拉罐上。
爬到一半,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