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宿双飞了。”冯啸的语气并不激越,也没有讥讽之意。
林黎和刘宸,是皇权下殊途同归的悲剧,从这个角度讲,不必嘲笑。
但冯啸补充道:“顶好她这次就粘着林黎一道南来,让我有机会杀了她,为爹爹报仇。”
苏小小等冯啸平静下来后,才说第二件事。
“大越从陕州调了个通判,去知泾州。裴迎春升官了,官拜典属国。”
典属国……冯啸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苏小小。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不?
苏小小抿嘴道:“当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典属国……八百年都没设过的官儿了,专门给裴大人设了一个,却不发俸禄,圣上这是明摆着告诉裴大人,朕可不会替你可惜你多不容易才考上了进士、披我大越官服,你走吧,去羌国端你的饭碗去。”
冯啸展颜:“裴大人要高兴坏了。”
苏小小道:“他有多高兴,我暂时还没见着,他应是正屁颠颠儿收拾包袱往金庆城赶呢。但阿烁大王,肯定龙颜大悦,不然怎么会急急忙忙地封裴大人为大羌太学学正呢,还赐了所宅子。”
“吾辈楷模!”冯啸由衷赞道,“她都是女王了,喜欢个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更何况,羌国本来就在学我们大越的科举取士之道,裴迎春是能真的有所建树,不是软饭硬吃。”
苏小小面露谐谑之意:“搞了半天,越国真正来羌国和亲的,是个男人。挺好,阿烁大王若生了娃儿,裴学正自己就能教,用不着请什么太傅了。”
……
一大清早,卫慕乙就离开了朝顺军镇的官驿,往克夷门方向驰去。
朝暾初升,照得草原上散落的各处水潭,如开在大地上的金莲。
在卫慕乙眼中,这就像大羌宰执之臣穿的官服,翠绿底色的缎子,用金线绣着朵朵莲花。
汉官穆宁秋,还没官至宰相,所以他的官服,仍是蓝色的。
但这臭小子,已然算交了狗屎运,不到三十岁,就进了枢密院,如今又能领到一方军镇,和梁翠儿那样的将门虎女一样,成为新王的左膀右臂。
卫慕乙耳边,响起老羌王嵬名孝的勉励:小乙,你比那穆宁秋小六七岁,又本是我大羌勋贵世家出身,血脉不知道比他高多少,他能走大羌的宰执之路,你怎么就不能?等本王收拾了不孝女和内外贼臣,他就是阶下囚,你就是将来的枢密使!
卫慕乙继续往北飞驰。
草原上陆续出现大大小小的聚落,甚至还有瓦房多过毡帐的镇子。
这些,原本都是卫慕氏的势力所在,残酷的权力斗争,击垮了曾经辉煌的勋贵世家。
卫慕乙对眼前的情形十分陌生,他一出身,就是罪奴的孩子,只在母亲的叙述中,依稀听过,家族占据克夷门一带的往事。
都会回来的。
卫慕乙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甚至,他脑中还闪过更远更深的憧憬:老羌王已四十多,就算夺回王位,也坐不了几年,说不定,在外族蛮人的支持下,大羌王室,将从他卫慕乙手里开始,从嵬名氏,改姓卫慕氏。
纵马半日,卫慕乙来到了克夷门关隘。
果然是雄关!
贺兰山的余脉,和另一侧的石嘴子山,形成夹沟。
而独特的南高北低的地势,又给北来的侵犯者造成军事上仰攻的大忌。
若北漠的蛮族,真的攻下克夷门,就进入一马平川的草原,他们最善平地野战冲阵的优势,必能令他们所向披靡,一路冲到金庆城下。
怪不得新王登基后,不放心别人,仍将克夷门交给战神一样的族叔嵬名逸来镇守。
卫慕乙放慢了马速,来到关城之下。
虽然身穿大羌禁卫的军服,城卒仍将他拦住盘问。
卫慕乙拿出腰牌、路引等物,城卒验看后,放他进了城。
但卫慕乙略作歇整,吃了碗羊肉手擀面后,来到那一头出城的北门时,却没那么顺利了。
“既是护送重臣家眷的,为何独自一人出城?”
卫慕乙坦然地拿出嵬名孝的手谕:“太上王仁厚,准我中途弯来克夷门,去关外祭拜祖宗。”
见城卒接过手谕时,拿倒了也不自知,懵懂地盯着看,卫慕乙陪笑道:“兄台若不放心,可移步值房的棚子,请书吏验看。”
城卒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见笑了哈,老子是边军,没你们京都来的家里阔气,老子还真是大字识不得几个,穷呗,请不起先生教呗。”
卫慕乙咂摸出他的画外音,赶紧掏出几个大铜钱,包在路引里塞给他:“禁军也好,边军也罢,都是苦差事。兄弟下值后,先去喝几杯,等我祭祖回来,再找兄弟叙话。”
城卒大咧咧收了铜钱,余光扫到该来的上峰们,已经出现在值房边的大榆树下,遂佯作变得好说话起来。
“成,小弟我放行,但过场儿得走一走,搜个身,防止夹带什么出关。兄台别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
卫慕乙爽快地脱下禁军的背甲,又扯开中衣领子,半露里头的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