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大嫂走了,临春才提着篮子回舱。
如今天气正是热的时候,这点心存不住的,便让大家伙分了吃。
秦大嫂倒也没吹牛,她这点心做的委实不赖。
方寡妇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人身子好了这嘴里也能尝出味来了,吃了人家的点心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既然人家太太是有了身子,这口味自然刁钻,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也害口得很……既遇上了,那就是缘分。不是有那个说法嘛,百年修得同船渡,既如此,你再熬汤做菜的时候便多做个一份,若是人家太太不嫌弃,就送一份给人家尝尝。”
农家人心实,虽然也不懂那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讲究个有来有往。
方寡妇也不是图人家的这点子点心,只是觉得两碗鱼汤的价值比不上人家这几碟子的点心,心中有愧罢了。
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临春本也就有这个打算,方寡妇说了自然是应了的。
自此几天,只要临春自个下厨,无论是做什么总往秦大嫂那边送一些。
反正船上闲着没事做,鱼又便宜,临春简直要做成十八种花样出来。
什么酸菜鱼自然不用说了,还做什么鱼丸火锅,那鱼丸都是她亲手剔了刺鱼肉剁成茸,再一个个团起来的,又是鱼骨熬的汤头,那一碗鱼丸可真叫一个鲜得掉眉毛。
往秦大嫂那送了一大海碗,谁知那边还不够吃,又使了秦大嫂来讨。
好在这两日天天来往,秦大嫂与临春也是熟了的,只笑着打趣自家,“倒像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似的,天天倒往你这跑了来讨。”
临春一边给她盛鱼丸,一边笑:“还不是因为这就是在水上,这鱼新鲜的缘故?”
也不邀功。
反倒是秦大嫂家的太太大约是吃临春的东西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就放了架子下来,亲自来寻临春道谢。
她一个孕妇,肚子溜圆,舱里又小,还要蹲下来行福礼,方寡妇和林婆子哪里肯受,连忙让坐了。
这太太姓方,倒是跟方寡妇八百年前是一家。
这么一通名道姓,竟像是扯上了关系彼此间也亲热了起来。
方太太二三十许人,保养得宜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一张宜嗔宜喜的瓜子脸,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杭丝褙子下边配的是白色的挑线裙子,虽是个孕妇身材有些臃肿,却掩不住美貌。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上了船开始嘴里就没滋没味的,连茶水都喝不下去。”
方太太捏着帕子握着临春的手夸她,“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养的这孩子,不是我夸她,我这嘴也算是吃刁了的,就是觉着她做的菜说不出的好吃。”
能不好吃吗?
这做啥都放点自家做的香菇粉、虾皮粉,就跟现代的鸡精一样,加点就能提鲜。
人家夸她,临春就笑眯眯的。
方寡妇还要谦虚几句,那方太太又接着说了,“这有了身子就馋成这样,就是我家老爷也说了我几次丢人,可姐姐你知道吗?实在是你家姑娘做的那鱼丸香的勾人,我家老爷再忍不住吃了一个就说回味无穷,我家老爷这才是才心服口服。说起来不怕您们笑话,其实后来那一碗鱼丸,不是给我讨的,是给我家老爷讨的。”
方太太掩嘴咯咯直笑,方寡妇也跟着咧嘴笑了,慈爱的看了一眼立在方太太身边还被她握着手的临春,“虽说家里从前也不好,可孩子小呢,从也不能让她上灶台。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从前油盐酱醋也不分的,突然就会做菜。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从前我家日子艰难,如今啊全靠了这孩子凭着一手好厨艺,硬生生养活了一家老小。”
虽然这方太太看着就非富即贵,可方寡妇做了这么多年的“寡妇”,一向强硬惯了,也做不来阿谀奉承的事。
自个想着从来没有跟这样子的富贵人儿打过交道,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
可方太太能说会道,看着也不像是计较身份的人,方寡妇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反正自家人都是农人,虽然如今也同这呼奴唤婢的方太太同一条船,可自家的泥腿子都没洗干净,就算穿了几件新衣裳,那跟人家这一身的富贵气派能比?
这方太太虽然巧笑嫣然,可这眉眼间就透着一股精明,自家什么样的人能瞒得过人家的眼睛?
还不如直说了呢。
谁知道就是方寡妇这样子的爽利性子,不娇柔造作的,反倒惹得方太太欢喜。
她本就是玲珑心窍的人,这样子玲珑心窍的人反倒不欢喜跟同类人打交道,累啊。
一句话都得拐七八个弯子,她如今是个孕妇,谁还欢喜费这种心思?
方太太就笑了,“这也是姐姐和婶子的福气,便是日子过的苦了些,只要孩子争气什么苦都是甜的。”
说完,又笑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