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快到了六月初,天气热了起来,临春今儿个穿了一身浅紫色的夏装。
吃得好喝的好,又天天忙碌,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临春不仅白胖了起来就连个子也拔高了一截。
而且自从初癸来了之后,更是身姿都轻盈婀娜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独属于少女的青春气息。
可是这些加起来都不如她的一双眼睛,虽是丹凤眼,眼珠却又大又黑。
眼睛里更像是含了一汪水,眼眸一动,这一汪水便晃了起来。
像是在和你说话,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刻,第一次这样直白的望进了对方的眼里。
温颂有些怔怔的,他似乎从临春的眼里看见了很多东西,有情思有向往有酸涩有自抑。
可再仔细去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再一次钝钝的痛了起来。
食摊里,董氏不知为何不在,温颂突然打发了小虎子往门外去,“小虎子,你到门外去玩会儿,我和你姐姐有话说。”
小虎子不明白,和临春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而后不知道跟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
“温大哥,我这就出去,你放心,我给你们把好门。你有话,别着急好好跟我姐姐说一说。”
临春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要去骂小虎子。
眼前却是一个影子一晃,抬头一看,却是温颂挡在了她跟前。
温颂定定的看着她,临春被他看得这会子不是耳根子发烫了,而是整个脸颊都红了起来,实在忍不住低下了头,低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还要这样子特意的打发了小虎子出去,幸亏舅母不在,不然怎么跟舅母交代?
临春的思维发散,随意瞎想。
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跳的飞快,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即将发生。
那是一种明知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或者说,不是无能无力。
而是,这一刻,临春有一种放纵般的快感。
她甚至还在胡思乱想,这是不是就是决定命运的一刻?
这一刻没有让临春等很久,她只听在她头顶的前上方有人在问:“为何不来送我?你可知,我在等你?”
话不多,很简单。
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有些昭然若揭的含义。
临春的心跳的都快到了嗓子眼,她嗓子发干,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心里那个不断在提醒她现实可憎的小人,在这一刻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她的心是那般的雀跃,有一种是不是他也如同我一般的欢喜他的笃定,喜悦难以自控。
临春红着脸抖着嘴唇皮,低着头半天才蚊呐般说道:“我来送你做什么……我怕我去了,人那么多,我怕你看都没空看我一眼……”
温颂急急的,“怎么会?我盼着你来送我都不及。”
盼着她?
欢喜到了极点,像是肥皂泡泡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终是忍不住“扑”的一声,轻轻的便碎成了泡沫。
临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悄悄的滴落,“送你又有何用,你终究还是要离开,你不是属于这儿的人……”
你不属于这儿,你的舞台你的战场在那遥远的地方,那地方没有我,也不属于我。
你,也不属于我。
若是从没有像先前这一刻那般的欢喜,也许不会知道欢喜过后的绝望空寂能这样的逼人若狂。
临春想呐喊想质问,可千万激烈的情绪到了喉咙口,又被她自个一点一点掰碎了再咽了回去。
温颂长久的沉默,临春也不敢抬头看他。
她怕,看这一眼,便会将狼狈的她轻易的完全的暴露在他面前。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一颗心早已经沦落,早已经送与了他。
她悲观又绝望,她连心都没了,她更怕连尊严也没了。
在这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最后还是温颂打破的,“我从没有与你说过,我家我的家人。”
“我是安平侯的嫡子,但是我父亲还有不少的儿子。他虽对我和我母亲都不错,但他最爱的还是他的妾室,他的庶子我的庶兄弟们。”
温颂的嘴角有隐隐的冷笑,“正因为他的态度,便让那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算计与我。”
“我告诉过你,我是中了毒。”
“可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断子绝孙的阴毒。”
这要怎样的决心才能让他说出这样子有损男子自尊的真相来?
临春惊诧到忘了旁的,怔怔的抬头看向了她。
她眼里有震惊有来不及藏起的心疼和怜惜,温颂看懂了。
可就算他看不懂,她脸上那仿佛还在闪光般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