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道长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看向了窗外,茫茫夜色里不知名的虫儿在低鸣,“你解了身上的毒,又有这举世的功劳,的确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来的时候凄凄惨惨,这回回去倒也能用得上四个字‘衣锦还乡’。”
“你心里早已经有了把握,对吗?”
温颂沉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的确是要借着这桩事再次风光登场,“这事全是石姑娘的功劳,我会记得她的功劳。”
明光道长忍不住嗤笑出声,“你倒是个人才,的确天生应该做个上位者。不过也是老天爷成全你,这事时机就这么恰巧。”
是啊,恰巧就是他已经解完了身上的毒,正可以回京的时候。
只是若是没有这桩事,他也只能平淡低调的回去,可有了这桩事,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颂一向平静到有些沉郁的脸居然多了一丝笑意,“老天有眼自然会有公道,只是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我来不及等,我宁愿自个动手。”
明光道长摇了摇头,他格外厌恶这些事,不过是取笑温颂一句他并不愿意多听,“也好,你本就是外客,早走了我还早点省事。”
这话里的嫌弃真是呼之欲出,若是换了从前的温颂就算面上能忍住,只怕心里也要有些不舒服。
只是真在这乡下地方呆久了,不光干了不少的粗活累活,就连脾性似乎都磨光了。
“你老人家要是不舍得我这个能陪您下棋的人,不妨也和我一同回京。”
温颂云淡风轻,“这京中不少旧人,可都是在念着您呢。”
这下换了明光道长顿了顿,这才把手中喝空的茶碗放在了桌上,“我已经是红尘之外人,何必再沾惹这红尘?”
“什么旧人不旧人的,对我而言都是故人……前世之人。”
温颂不言,心中却道,若真是前世之人,当初又怎么会留他下来替他解毒?
“我来之前,道长的故人曾托我带一句话给道长。”
天色渐黑,外头廊下已经有道士在挂灯笼了。
灯笼透出的昏黄光线随风摇摆,在温颂的脸上一晃一晃,即便如此,他一张脸依旧如玉俊朗。
“只是当初初见道长,道长对我十分厌恶,我怕当时说出来,更添道长几分恼意。”
“可是如今我也快要走了,总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句话也该告诉道长了。”
因为灯光,明光道长脸上忽明忽暗,温颂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见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道:“那故人说:她从未后悔过,但若有机会重来,她必定不再走那一条路。”
夜色渐深,明光道长站在窗旁整夜未眠,天边开始泛白。
她未曾后悔,可重来却愿意走另一条路。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倔强。
明明在认错,却还这般强势。
也是,不然怎么就她一枝独秀,好大的一个后宫唯她独宠。
低头笑叹,罢罢罢,前尘往事,总算有了个交代。
他仅剩的丁点不甘心,也仿佛这渐渐被天光驱散的夜色一样,渐渐隐秘的消失不见了。
心上清明。
第二日天明之后,明光道长的房门紧闭,只说要研究方子。
温颂知道后也不去打扰他,只让已经找上门来的暗卫带着他的名刺去了趟县衙。
他的名刺哪怕他如今只是白身,依旧把本地的县令吓的两腿发软。
安平侯的嫡公子,华妃的嫡亲侄儿子,三皇子的嫡亲表兄,未来的安平侯。
是何等尊贵身份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了他们这个破地方?
等到暗卫把老李头面馆的事转述了一遍,这姓楚的县令脸色发白险些厥了过去。
若不是暗卫转述与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什么罂粟壳能让人上瘾。
而且听暗卫说的,这事还要上达天听。
楚县令更是抖得浑身上下跟筛糠一样,前任县令刚刚离任,他也才来将将不过一年,怎么倒霉就倒霉在他身上了?
不过到了如今,也没有必要去追究什么倒霉不倒霉的了。
赶紧的吧,把这事给处理了。
若是处理的好,他还能功过相抵,至少不至于人头落地。
说不得,这头顶上的乌纱帽还能保得住。
因此,楚县令格外的认真,当天就派了官兵去那老李头面馆来了个一窝端。
老李头倒是是个硬骨头,便是板子把他肉都打烂了也是一声不吭,死活不承认。
最后还是那个刘杨,死活扛不住了,自个就招了。
恨的一旁的老李头咬碎了牙龈,恨不得能一口咬死这个叛徒。
既然有人招了,那就成了。
楚县令让刘杨在供词上画押,又洋洋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