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的心有些累,有一瞬间有一种随他去吧万事再不管的念头,可为人父母,便是有这种念头升起,下一刻便觉得自个怎么能这么想实在是万分羞愧。
也罢也罢,若是真能激的二小子上进倒也是好事,不过……
王全脸色端凝,“你想跟你大哥一样出人头地?可你知道你大哥干的是什么活计?知道人家临春就会因为你干了跟你大哥一样的活计,就重新再喜欢上你?”
“爹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爹奉劝你一句,这世上最沉重的是喜欢,这世上最轻浮的也是喜欢;最珍贵的是喜欢,最不值钱的也是喜欢。这喜欢得落在同样欢喜你的人身上,才沉重才珍贵才值钱。可若不然,落在了不欢喜你的人身上,那么这份喜欢就是轻浮的不值钱的甚至是让她厌恶的。”
“你可想好了?”
王二牛眼中的热情与希望一瞬间有些动摇,难道跟爹说的那样,他的这份喜欢如今对临春来说是轻浮的不值钱的甚至是让她厌恶的?
不不不,他不信!
他的临春,应该是同样欢喜他的。
无论如何,他绝不要放弃,他还要再试上一试。
“爹,我想好了,我要跟大哥一样出人头地。可这出人头地的法子很多,未必一定要跟大哥去做一样的事。我想到了红柱叔,我想做第二个红柱叔。”
他口中的红柱叔就是赵红柱。
在他们这些泥瓦匠当中,赵红柱就是个领头人。
便是因为他有了这份造房子的好手艺,一年四季天天都有活干,家里也是挣的红红火火,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王全突然有点欣慰,看着在这一瞬间忽然像是长大了的儿子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下定了决心,那便不要再跟今日一般,一惊一乍。”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替自个儿子出了主意,“你看临春比你还小,可她就已经知道为了家里人不顾自个一个姑娘家的体面,可见人家已经十分懂事。一个懂事的人,怎么会欢喜一个还不懂事的人呢?”
“你啊,千万该懂事起来。再跟昨儿个今儿个一般,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再重新看得上你?”
这话里的意思,像是已经承认了自个儿子说的那样,临春从前的确喜欢过他。
王二牛果然精神一振,把临春不欢喜他的缘由归结到了这。
是啊,他果然还是不懂事总让爹娘和大哥操心,跟三岁孩子似的,难怪临春不欢喜他了。
王二牛轻松的就像是甩脱了枷锁一般,他自认为知道了如今临春为何不再欢喜他的缘由,却不知道,其实临春为何不再欢喜他最真正的缘由,是人是没变,芯子却换了个个。
“爹,我听您的!”
王二牛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方才那个颓丧到掉眼泪的人似乎不是他一般,朝着王全道起了歉,“我让爹失望了……先前早上还跟您信誓旦旦来着……”
王全看自个儿子终于打起了精神,心里却直叹气,他也不知道今儿个自个做的对还是错。
儿女都是债啊。
“既然你都想通了,那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做出个人样!”
王全停了一会儿还是抿嘴说了一句,“可是做出个人样来,不光光应该只是给临春一个人看的,你是为了自个啊。”
这话王二牛听见了也不知道是没听见,王全看着他大步往前走去的背影露出个苦笑。
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缘分,怎么就让自家的傻小子对这石家的临春这样子的死心塌地。
唉……
且说临春出了石家的后院门,远离了王二牛几乎能烫伤人的视线,才觉轻松。
这王二牛从前不知道,怎么如今看着倒像是有些疯魔了一般?
临春知晓些缘故,可这什么债都能背,唯独感情债不能。
特别是这份感情债,她可不愿意把自个的一生搭上了。
只要一想到她去嫁给王二牛,那简直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对临春而言,这个王二牛就是个陌生的还拖拉着鼻涕的半大孩子。
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临春让自个不要再想这事……反正阿婆和娘会替她挡着,只要她自个当点心应该没事,一个半大孩子也做不出什么来。
如今该正经上心的还是老李头的这桩事,况且听方才许掌柜的意思,这老李头的面馆已经开了不少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上了瘾。
在临春的前世,戒毒真正成功的人只有寥寥的几成,大多数人就算一开始说是戒毒成功,到最后复吸的不知凡几。
在前世有那样子的条件,都难以真正的戒毒成功,更遑论如今。
若是真的有人上瘾了,且已经那么多年了,临春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人摆脱这个瘾。
心里有些沉重的上了山,就是步伐都因为这桩烦心事而变得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