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也是听傻了眼,这什么程大嫂怎么这般古怪,既然要赚钱才肯隔了房子租出去,可既然要赚钱又还嫌租客做的生意不合她心意?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儿个特别多。
不过仔细想一想,黄牙子说的也的确没错。
这间屋子虽小,跟临春家的厨房差不多大,就要三两一月的房租。
屋子是小没错,这价就贵在哪?
还不是因为这地段吗?
临春真觉得不贵。
要知道如今她在码头上租的食摊,也要二两银子一个月呢。
这码头上的摊位再怎么也不好跟镇上比啊,临春心里清楚明白。
本还顾虑这间屋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这“问题”跟她想的不一样,临春反倒起了兴头,想试上一试了。
微微一笑,临春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里更是亮晶晶的,“黄大叔都特意把我带到了这,可见是这地段是极好的,我怎么好试都不试?那岂不是辜负了黄大叔的一片心意?”
别的地方不是没有,可这黄牙子也是不知道自个能不能通过屋主程大嫂这一关,可还是浪费着时间把她带了过来,可见也是想成全她,也好成全那个程大嫂。
这个黄牙子,良心还真的不错。
黄牙子一愣又是一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姑娘您说的,什么心意不心意的,我这做中人,可不是要两头都满意才好?”
果然这三岁的毛孩都不能小看呢,她倒是看出了自个的一片成全心。
他的确是有这份心意,可也不好给自个表功呢,却被临春给说穿了,心里头不是不高兴的。
这姑娘识相,会做人,懂人情世故得很呢。
一高兴,黄牙子越发起劲,倒是打定了主意,就是那程大嫂今儿个不愿意把屋子租给临春,他也要在里头周旋了让这事给成了。
见临春看过了屋子,黄牙子便一挥手,“走走走,这时候程大嫂应该在家呢,咱们这就敲门去。”
跟着不知道为何莫名就斗志昂扬的黄牙子一同去敲了门,临春听见里头有妇人的声音“哎”了一声,竟紧张了起来。
这地段好,她真也看中了。
若是这里不成,再去寻别的地儿,未必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了。
正是有了这得失心,莫怪她会紧张。
临春赶紧在心里告诫自己,下一个未必会更差,得失心这样子重,她的心态就差了。
这才平静下来,静静等着里头的程大嫂来开门。
屋里程氏正在缝儿子的书袋呢,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书袋昨儿个早上背出去还是好的,晚上回来就破了。
问了儿子,儿子却怎么都不说。
程氏正怕自个是寡妇人家,哪怕自个儿子学问好,也怕被人轻贱欺负。
正有些愁眉不展地缝了两针,就听见有人在喊门。
仔细一听倒像是她那远房堂妹的外人黄大海的声音,程氏连忙起身。
这黄大海做的是中人的生意,来她家不会是旁的事,只怕就是外头那间屋子出租的事。
说到这事,程氏心里又有些发愁。
还不是因为儿子念书的事。
儿子念书好,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紧跟着就要考秀才。
凭她儿子的用功,她信,这个秀才一定能考上。
只是这培养个秀才出来,真不容易。
且不说旁的,只说这银子。
笔墨纸砚哪哪不费钱,昨儿个儿子回来还说看中了旧书铺里头的一本前朝摹本。
便是这摹本也贵,就得要五两银子。
她身边总共还有二十来两银子,这些银子她存着都不敢用,为的就是儿子日后考秀才上考场时候花销。
可儿子从小懂事,轻易不开口,这开了口必然是喜欢极了的。
她这个做娘的,心里都疼。
想想程氏就想叹气,罢了罢了,这黄大海来的也是时候。
也是自家的地段好,正好在这巷子的最前头,原本还嫌正临街太吵。
可等到要用钱的时候,把院子的一半隔了隔,正好隔了一半出来倒是极容易租出去。
先是最早那个,卖酒的。
成天有些醉汉在她家门口徘徊,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过日子,最怕的就是被人在背后闲话。
更别说,她儿子还要考秀才呢。
她这个做娘的名声不好听了,害的还不是她的宝贝儿子?
后来一个是专门做那替人浆洗衣服的活计,成日在门口拿了衣杵从早敲到晚,怎么让她儿子好生念书?
再后来一个更不用说了,是做那卖胭脂水粉花儿买卖的。
这猫儿巷深了去了,里头的住户虽不能说跟前头粉头巷一样龙蛇混杂,可也有几户暗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