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炖就是整一个上午,足足熬炖到锅里的猪下水颜色赤红,咸鲜入味这才算完。
正好中午开饭,临春便切了一大盘子猪下水,并早上祭土地公的那几个菜,再拎上几壶酒,全让朱氏和谢氏端去后头工地上,给王全他们。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后头了。
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旁人总会拿这句话来说事。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说一千道一万,别说后世了都是女子更容易吃亏,更遑论如今。
一旦名声有损,她就是再不愿意嫁王二牛,到了那时候除非举家搬迁搬的远远的,不然就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可这个时代,搬迁可不是跟临春前世时候那样,先不说宗族,就是单单一个路引就得费大力气。
况且,真等到了那个地步,就不光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她还有家人,到时候就是整家人都要受她的名声连累。
说远了,不说会不会影响小虎子日后娶媳妇,说近了,就是方寡妇守寡多年坚贞不渝只怕都要被人嘲讽是场笑话。
这个时代,临春赌不起也不敢赌。
她的决定自然是受到赞成的,不管是林婆子还是方寡妇自打被王家的打算恶心到了之后,就算从前看王家不错王二牛是个老实实在的,如今再怎么也不愿意了。
先不说自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就是姚氏先倨后恭,做人可不是这样子做的,着实让人打心眼里看不起。
因此别说临春自个不愿意再到后头去,就是她要去,林婆子和方寡妇都打定了主意要拦住人。
朱氏和谢氏出门的时候,甚至还被林婆子拉到屋角仔细叮嘱了一遍,“临春年纪小,到底不懂这人情世故里头的龌蹉。你俩平常都跟着她做事,看着她些也要防着后头些。”
说到最后,林婆子有些意味深长,“你们俩到了咱们家,咱们家可也没有亏待过你们一分。话说回来,咱们家能够起来靠的全是临春,若是她不好了咱们家也好不了,这咱们家都好不了了……”
说完就深深看了朱氏和谢氏一眼。
朱氏和谢氏平常见老太太和气朴素,虽然没有说不恭敬,可到底做人做事要比从前松快些。
可如今见老太太说话跟从前县官府上的管事一个派头,当下一个激灵,面上都恭恭敬敬地应了。
林婆子这才放两人走,只等到两个人都从后门出去人影也不见了,林婆子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提袖子去擦那不存在的额上冷汗。
她从来都是老实温和的性子,从也没有这样子教训过旁人,不过是因着临春自家有了底气,且又是为了临春她的这块小心肝肉,不敢的不做的也敢了做了的。
不过,试过这么一次,看朱氏和谢氏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林婆子也觉似乎也没什么难的。
心里又在夸临春,果然还是她的小临春说的对,只要自个稳得住就没啥可慌的。
这头朱氏和谢氏一人端了一托盘的酒菜,往后头走,等从后门出去,谢氏才敢长喘一口气,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朱氏一下,悄声道:“你说,这乡下人家也有这么些的龌蹉事?”
朱氏谨慎地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回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什么乡下人家?乡下人家怎的了?莫非你嫌主家不够气派,还想回县官府上?”
谢氏也不过是妇人嘴碎,却被朱氏说了一通,当下觉得有些没脸,“我就说说罢了,反倒惹了你一通教训。”
朱氏却叹气道:“我也只是怕你是忘了从前的日子,倒要把如今的好日子给生生毁了。”
说起从前的日子,谢氏想想往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我记得前年的时候数九寒冬,说是要给咱们做袄,谁知那买棉花的钱都给何夫人拿去放了印子钱,结果阿九就生生给冻病了,后来就……”
后来就怎么了?谢氏的声音却渐渐轻了。
想起阿九,朱氏的眼眶也微微一红,“那小的人,还没满十一呢,还笑着跟我说开年就要托人想进何夫人的屋里做事,到时候挣了钱还要买糖给我吃。就那样子去了……”
谢氏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什么乡下人家不乡下人家的是我这嘴该打。咱们如今的日子,可真是从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实谢氏也不是不知足,总是从前到底是在做官的人家做事,这平常遇见个读书人一般人都要礼遇三分,更何况还是做官的。
虽她也是个奴婢,说起来总觉得似乎也沾了光似的。
可话又要说回来,她也不过是个奴婢,就算何大人当再大的官,她一样也只是个粗使的婆子,冬天挨冻夏天受热。
还不如如今呢,顿顿吃饱,主家也从没有不把她们不当人看。
想着从前,谢氏和朱氏心中都是一凛,各自在心中告诫自己一番。
当下越发把林婆子的话当了圣旨般,下了决心定要把后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