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浑噩中被这么一喝,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看地方一声“哎呦到了”,也不计较那赶车的脸色不好看了。
从兜里摸了两个铜子就丢在了车上,下了车赶紧往悦香楼的后门走了。
此刻太阳西落,天边映了一层橙红,倦鸟回巢,有那殷勤的店铺,已经开始在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揽客。
而此刻的悦香楼,正是生意最淡的时候。
要等过了晚饭的点,茶楼里才会再热闹起来,直至宵禁。
宁三不是来喝茶寻开心的,自然不会走正门。
悦香楼的正门也有两个小伙计架了梯子,往屋檐底下挂红灯笼。
宁三也是熟人了,绕过正门就往后门走。
与正门的热闹不同,后门冷清极了。
宁三小心绕过地上的一滩污水,在悦香楼的后门停了下来。
吸了口气,才伸手敲了敲那扇掉了漆的木门。
门是虚掩着的,宁三也是常客,经常来找他大哥,敲了门也不客气,直接推了门就往里头走。
后门进去,就是个天井,四周廊柱br> 再经过天井才算进了悦香楼,第一重就是悦香楼的厨房。
虽然悦香楼不是饭馆酒楼,可茶楼卖的是茶,更卖的多是些零嘴吃食。
不说别的,喝茶得用水沏,这厨房里头一溜的全是小煤炉,一只只的长嘴铜茶壶都在冒着汽。
此刻正是茶楼伙计们用饭的时候,宁三往厨房里一张望,就见着十来个人围着一张桌,都在吃饭。
宁三有些尴尬,这偏巧赶在人家吃饭的时候来,这下叫谁帮他去找他大哥呢?
怕是要讨了人嫌,可他这事又等不得。
正为难呢,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宁三一惊,连忙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不是他大哥又是谁?
“大哥!”宁三喜叫道。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才为难让谁帮忙去找他大哥呢,他大哥就出现了。
宁大比宁三大了七八岁,更何况又是在悦香楼这样的大茶楼里头当管事,可见本事,因此看上去就派头十足,只是显得老成,看着样貌就比宁三像是大了十岁不止。
见宁三有些愣头青行事不稳重的样子,宁大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看看你什么样子,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媳妇也没娶上,人也混不成个出息样子来!”
原来宁三看着老大不小了,其实还没娶亲。
这些话,宁大每次见了他都要唠叨一次,宁三早已经皮了,根本不当回事。
只是左右瞧了瞧,跟做贼似的一把拉了宁大就往角落里钻,“大哥,我找你有事!”
宁大是很看不上宁三这副德行的,何况他好歹也是悦香楼里的大管事,有头有脸,当着厨房里那帮子伙计的面,跟宁三这样子拉拉扯扯,实在难看。
连忙扯了自个的袖子,不让宁三拖着他走,明明怒火中烧,却要顾着面子,硬是压着怒火压低了嗓子道:“你又有什么事?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再不要来悦香楼寻我?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晚上回家?”
每次宁三这小子来悦香楼找他,不是惹了事就是又闯了祸,每次都是他跟在后面给宁三擦屁股。
也不知道为了这,让悦香楼里头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他。
因此,上次宁三又犯了事,宁大才定下了这条规矩,不许宁三再来悦香楼寻他。
今日见了宁三又来,只当宁三不听他的话,宁大的火气更旺。
宁大比他大,家里爹娘早逝,是宁大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和他二哥宁二养大,因此,宁三十分尊重和惧怕宁大。
被宁大这样子横眉毛竖眼睛的一瞪,两腿都在发抖,可一想到怀里的瓜子宁三又不慌了,“真真有要紧事来寻大哥!”
宁大的眉头拧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拧紧,忍了又忍才忍住心里把宁三这小子捶死的念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风凉话,“你哪次不是真真有要紧事来寻我?”
想到从前的荒唐,宁三自个也红了脸有些讪讪然,“这次……这次真的不一样,是真的有要紧事寻大哥。”
宁大强忍了怒气,半天擦道:“跟我来!”
他是悦香楼的大管事,自然有单独办事的房间,一边带了宁三往楼上走,一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这是最后一次给宁三这小子的机会,若是又惹了事,连那码头上的茶水摊子也不用开了,回家种田去吧。
屁颠屁颠地跟在宁大后头往楼上走的宁三心里还在暗喜,大哥还是自家的好,还不知道宁大已经给他定了罪。
等到了楼上,宁大等宁三跨进房间,这才仔细关上了门。
他也是作孽,生怕待会儿教训宁三的声音太大,又被旁人看了笑话去。
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关乎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