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旁人了,就是坐在车上的吴婆子羞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躲了才好不用再见那辱没了祖宗的东西。
董氏只缩在方寡妇身后低着头,一脸麻木,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也进不了她心。
临春见这事儿闹的这么大,可方大还一副浑不知事的模样,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
要说难受,也有;要说担心,也有。
不过都不是为了方大,难受是为了吴婆子、董氏,担心是为了方寡妇。
低头看了眼方寡妇垂在身边握得死紧的拳头一眼,临春心里叹了口气,她担心方寡妇会伤心难过,也怕她会气坏了身子。
这样的舅舅也实在是……她搜肠刮肚翻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想到一个词“真真不要脸了”
方寡妇沉着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前面那头,已经有人嚷着要绑了方大去见官,方大也不知道是真不慌还是假做镇定,“正好!我还要告那老不死的故意撞人,这是谋人性命谋杀啊!”
这从讹诈药钱到告官,还要告他“谋人性命”方二爷一张老脸红转白又转青,指着方大的手指都抖了起来。
“二叔,您没事吧?”
见他这样,到底是老人了,旁人也怕他气出个好歹,连忙七手八脚来扶他。
方二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盯着躺在地上一脸得意的方大气得直摇头。
也别说方二爷了,就是旁人也被方大气的不行,他们说的告官也不过是想吓吓方大而已。
都是庄稼人,一辈子都不定能进一次县衙,见官难不成还是啥好事不成?
没事谁愿意轻易去见官?嫌自个不够倒霉是吧?
只没想,这方大倒会一个打蛇随棍上,反倒要反咬一口还要告方二爷“谋杀”?
这论到杀人是要砍头的,那这可真是要吃官司的大事了。
本来村人们也是好心来给方二爷站阵,只没想这方大还长了本事,顿时谁也不敢再沾这个骚。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嘴里再无多话。
见方才还指着他骂的村人们,被他拿话一吓就跟被割了舌头一般哑了似的,方大越发得意起来,只在那翘着脚咧着嘴笑。
依他想来,今天这药钱加赌本是定定的了。
可还没等他得意个够呢,就见一片安静中,那方二爷喘了半天的粗气,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告!你去告!就告我方大有要谋你性命!我倒要看看,这青天大老爷还会断不明一个是非黑白?”
“哧……”这老不死的,倒够横啊。
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盘算开了。
他说这告官“谋人性命”其实也和那些村人说要告他一般,不过是存心吓人而已。
他一个赌棍,平日里赌坊赌场进出的,有时候输的惨了一些偷鸡摸狗、低三下四的事也做的不少,就他,可哪敢见官哦?
虽他也没进过县衙见过官,可到底在赌坊赌场里混多了,接触三教九流不少,杂七杂八的事倒也知道了不少。
他知道这青天大老爷断案要么讲究个银子,要么讲究个证据。
他一没银子,二没证据……这大青骡有没有踢到他身上,谁还能比他自个更清楚?
这要真见了官,只怕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如此这么一想,方大眼珠子再转溜两圈,便又转了口气,“二叔,您也一把年纪了,这老眼昏花的哪还能赶车呢?今儿个也幸亏您撞的是我,论起来,我总归叫您一声‘叔’。我怎么能忍心让您老人家去过堂呢?那叫一个受罪呢。”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赖定了,定要赖方二爷撞了他的事。
“侄儿委屈就委屈了点,这告官的事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侄儿就大人大量,也就罢了。”
“只是侄儿都退了一步,您总该给些药钱给侄儿看伤吧?别说您老人家家财丰厚,就是看在我那死了的爹的份上,您手指缝宽些,也就当施舍侄儿了?”
这不要脸的话也只有这等不要脸的人才说得出来,方二爷当下便气了个倒仰。
还没等众人惊呼呢,就见有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大呼道:“爹!您怎么了?”
原是方二爷的小儿子。
家里地多,方二爷家都是肯吃苦的人,不肯请了人帮忙耕种,全是自家老少亲自上阵忙活的。
这不,这都快正午了,旁人家都歇了活计回家吃午饭歇息了,方林还在地里忙活。
若不是有人急赶慢赶地寻过去告诉他这事,他还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经被方大那个无赖给讹上了。
当下啥也顾不得了,方便干活而挽起的裤脚也没放下来,挖地的锄头也随手提了,前脚跟打后脑勺飞也似地跑了来。
谁知刚从人挤人的人圈子里钻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方二爷差点被气晕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