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的一番哭诉听下来，方寡妇整个人就跟遭了雷击似的，坐在地上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就跟傻了一般。
难怪！
难怪她也曾想过，大哥大嫂不是那等狠心的人。
虽说当年闹得僵，可还有老娘在呢，他们怎么会近十年都不曾与她来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方寡妇此刻心中恨自己恨到不行，就为了一点不值钱的脸面，她犟了近十年！
谁能想到，当年能算得上方家村富户之一的娘家竟然落到这样的境况！
大哥……她的大哥本是个老实人又勤劳肯做，什么吃喝嫖赌从来不沾惹。
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方寡妇打心底里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就算她不信她大嫂的话，可方才她自个的一双眼睛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个邋里邋遢一脸痞样的男人，不是她亲大哥又是谁？
是谁？
究竟是谁？
她信她大哥，绝不会是他主动去染上赌瘾的，究竟是谁哄骗了她大哥，害了她大哥不说把整个方家都要毁了！
虽不知这害人精是谁，可此刻方寡妇生吞了他的心都有。
这些年……大嫂和老娘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还有可怜的全哥……
怪她！都怪她！
方寡妇再撑不住，“哇”地嚎哭了起来，抓着胸口的衣襟死命打自己的大腿，“怪我！都怪我！”
“我犟个什么劲？若是早些知晓，我还能劝着大哥些，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我可怜的全哥！”
又哭道：“大嫂，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和娘！”
那妇人哭了一阵倒是平静了些，擦干净眼泪冷声道：“怪你做什么？我年年都打听你的消息，知晓你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帮不上你的忙，怎的还敢请你来揽事？”
话里虽还带着几分刺，可方寡妇却听明白了自个大嫂的意思。
这是大嫂和老娘体贴她呢，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又想起回来这许久功夫了，方才大嫂与大哥更是闹腾不休，怎么却不见老娘出来呢？
方寡妇死命吸了一口气止住了哭声，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那妇人，“大嫂，娘呢？”
这些年未见，此刻心里又有十分的愧疚，方寡妇恨不得立刻见到自个的老娘，扑上去跪下来死命磕几个响头，才能解心头难受。
那妇人转身看了眼门外的日头，“娘去外头挖野菜了……”
说着又忍不住苦笑，“如今，我们婆媳两个每日只指望些野菜下肚填饥……娘去了许久，也该回来了。”
野菜填饥……方寡妇心若刀绞。
那妇人见方寡妇愣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她也是一脸沧桑一脸辛劳，心知她一个寡妇要操持一个家也是十分不容易，心里更是一片黯然。
旁人家的日子不说蒸蒸日上，至少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像她两家，这日子过得……
男人好赌，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往那条绝路上走，那妇人董氏不是没想过要和离。
可男人没染上赌瘾之前，还是个好的，这么些年夫妻恩爱也不是没有过，董氏是个念旧情的人。
更何况，两个还有个儿子。
董氏这些年只养了全哥一个，真真是心头宝。
舍了谁，她也舍不了她的全哥。
可如今，这心头宝都被男人抢去卖了，董氏无数次想过去那赌场门口上吊了事。
可每每想到她的全哥，如今不知在哪处如何吃苦受罪，不知如何恨她这个为娘的无能，她便心如刀割。
一死百事了，她死便死了，可她的全哥怎么好？
她得活，死撑着也得活。
不仅得活，她还得想法子挣了钱，才能赎了她的全哥回来。
只是，家里有这样一个男人在，无论她赚多少钱回来，藏不过几日，便被他跟长了狗鼻子似的全趁她不在时，搜刮个精光。
董氏想着想着便又恨了起来，连带着对方寡妇更没了好声气，“我知晓你那脾性，若不是真遇见过不去的坎儿，你是绝计不会回来的。今儿个这样夹头缩尾的回来了，若是让娘瞧见，平白惹她老人家伤心。”
“我不过是你大嫂，你才是娘的亲闺女。”
“我知道我自个说话不中听，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反正这儿总归也是你娘家，你若要留就留也没人赶你，要走门就在那，你自个看着办吧！”
说着就拍了拍衣角，从方寡妇身边经过直接往屋里回去了，真真是再多余一句话也懒得与方寡妇说。
如今天色还早，趁这时候再赶一方帕子，又能换回三个钱。
积少成多，总有一日她能将她的全哥全须全尾的赎回来。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