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吟自认为,在未雨绸缪上,她并不能比得上尹延修,但在防患未然上,做的也并不比他差。
她猜得没错,孔康安的确打算联合戎羌新王,对北地发动战事。
好在以海拉为首的众多部族,都决定半途退出。
戎羌野心大,但不懂得怎么掩藏,轻轻松松就叫人查出了真实意图,新王的王位还没有坐热乎,就想着怎么吞并其他部族,这哪里能忍得了呢?说好了大家一起吃肉喝酒,你却想要一个人独吞,海拉第一个不同意,原打算用梦蛇之毒继续牵制对方,谁料人家压根不在意。
变化赶不上计划,本该趁势退兵,以图再战,可那位新王急于表现自己,加上对中原人的憎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继续迎战。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大败而归。
士气这种东西,说散就散,没有点预兆,倾塌的时候都是瞬间,从高到低,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从其他部族撤兵的那一刻起,戎羌士兵的心里,就对胜利没了信心,与骁勇善战的北渊军对上,只有惨败这一个结果。
原本戎羌和孔康安的孔家军,两面夹击围攻北渊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但戎羌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毫无抵抗之地,加上北渊军也早有准备,这场仗打的虽然艰难,但结果却是注定的。
戎羌狼狈的退回了关外,几乎可以用夹着尾巴逃走来形容,孔家军失去了盟友,军心也受到了一定影响,经过数日恶战,最终也一败涂地。
主将眼见失利,连夜逃走,强大一时的梁国,就这样如昙花一现,彻底覆灭。
卫廷骁派出人手,分别朝四个方向追捕。
都说穷寇莫追,但孔康安此刻,已经算不得是穷寇,只能算是一只狼狈的丧家之犬。
人人都道卫廷骁仁善大度,但也是看对象的,有些事情,能放过就放过,能给一线生机就给一线生机,但有些事情,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
心狠手辣不至于,但也算得上是冷血无情,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虽说只是个什么都没留下的丧家之犬,但为了避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除根是很必要的。
即便这里面,多多少少也带着些私人恩怨。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康安的项上人头,他要定了。
“你又出去做什么?”
恢复了宁静的定辽城,处处充满了烟火气,这日一大早,柳暮吟便起身洗漱,收拾妥当后,便要拉着何婶子陪自己一起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严厉喝问。
她转过身,讨好的笑着:“实在闷得慌,随便出去走走。”
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缓步走至她面前,细细盯着她瞧了一阵,然后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眼底凝满了关心,口吻却是冷硬的:“你和尹延修合起伙来欺瞒于我的账,我还没找你算。”
她眨眨眼,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了,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茬。
当时坐着海拉族的马车回到定辽,他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一句埋怨责备的话都没说,还一个劲的安慰她,告诉她回家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偷觑他的表情,分析他发火的概率,见他心情似乎还不算赖,这才决定出去逛街,哪知道他是专门憋着,打算秋后算账的。
“夫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这事已经过了,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不如你把它忘了,我也把它忘了,这样你好我也好。”面对卫廷骁,她发现装无赖是最好用的。
可这一回,似乎不太管用,他脸色更差了:“你是好了,但我一点也不好。”
她有些尴尬,这是打算当着何婶子的面教训自己吗?虽然她的确有错,但也给她留个面子嘛。
“夫君,我错了……”既然哄不好,那就索性认错,她不是大丈夫,但在能屈能伸上,比大丈夫还大丈夫。
“错了?”他轻挑唇角,发出短促的笑声,脸色却一点也没改善:“你哪里错了?”
他是真的打算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哇!低着头,小声道:“这么大的事,不该瞒着夫君擅自做主,万一弄巧成拙,将会给整个北渊军,还有北地的百姓,带来无可估量的惨痛灾难。”
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的确有些冒进了。
罢了,既然错了,就要勇于直面错误,该罚该骂,她都认了,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他却像是更生气了,逐渐加快的呼吸,昭示着他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
之前还觉得茹娘大惊小怪,现在才知道,她形容得有多么贴切,那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炽烈怒火所包围,下一刻就会被烈火焚烧成灰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柳暮吟,你还是一点都没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压抑着,低吼一句。
她脑袋转的飞快,自己到底漏了哪一点,快想啊,在他怒火即将收拾不住之前,赶紧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