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依旧有些犹豫。
眼看追兵将至,她再次道:“相信我!”
可他却摇头:“不行,这听天由命的感觉,生死被命运拿捏,全然不由自己做主。
“怎么会是听天由命呢?”她很是焦急,其实自己也很害怕,但她对自己有信心,跳下去总比死在戎羌亲卫兵的乱刀之下要好,那才是真正的听天由命,“我说了,我会凫水,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我发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的也该有多动容吧?可他仍是拒绝的态度,“不可以。”他握紧了手里的刀:“你也放心,即便我死,也绝对会保住你的命。”
她眼睁睁看着他挣脱自己,当掌心空无一物时,她忽而笑出了声:“孔康安,你不信任我,对不对?”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你冒险。”他头也不回说道。
她盯着他的背影,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让她相信?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相信我,对我从未有过一分一毫的怀疑,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算计。”
他像是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的恩怨先放放……”
“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咬牙打断他的话:“生死之际,你却跟我谈危险,谈恩怨,跳下去我们至少有一半的活命机会,可留下来与追兵拼杀,绝对没有任何胜利可言,除非……”说到这里,她开始向后撤步。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猛地回过头来:“你要做什么?”
她冷笑连连:“你做的没错,你的确不该相信我,而我也不该相信,你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彼此的敌人,这一点从未改变过。此次前来戎羌,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有你的目的,我们可以互不干涉,你管你和他们做了怎样的交易,我都不会过问,但你休想把我也牵扯进去。”
“你回来!”追兵已至,但他却像是压根没看到一样,转过身去,朝着站在崖壁边的柳暮吟急掠而去。
他的反应很快,但她的行动也不慢,在他即将抓住她的刹那,纵身一跃,跳下了高崖。
孔康安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她跌下的时候,正好面朝他,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迸发出的胜利与不屑之意。
她说过,没有人能够随意决定她的命运,她不是那种随口说说的人,她必然会说到做到。
无论是他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她,总之,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
身体重重砸向波涛汹涌的水面,一阵天旋地转,河水倒灌上来,她险些要不能呼吸。
但心里,却是畅快极了。
无论孔康安酝酿了什么计划,而这个计划又有多么完美,总而言之,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她与他之间的交锋,再一次以自己的胜利而结束。
她觉得这种痛快和愉悦,不能只由自己来享受,所在跳下的瞬间,也将这种心情传达给他了,但愿他能感受得到。
所以即便跳下暗流的感觉,是多么的生不如死,她都不在乎,这是自己的选择,再痛苦,她也愿意承受。
哪怕她就这样死了,也胜过毫无选择的,听从孔康安给的安排。
在湍急的河水中上下颠簸,她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是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至于因为呛水而晕厥过去。
无数次的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子不再飘**,双手也触到了实地,因为太累了,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那样静静躺着,直到觉得,身上的力气终于都回来时,才一点一点,将眼皮掀开。
阳光亮的刺眼,她半眯着眼睛,四下环顾,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遭的景色,没有半点熟悉感。
但好消息时,这里是一处河堤,面前的河水,流速平缓了许多,这便证明,她已经逃离了追兵的追踪范围,而且非常幸运的活了下来。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体力的流失,加上吸饱了水的衣物,让她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
走了好半天,也没走出多远,周围空****的,一个人都见不到。
她有些沮丧,生怕自己没有被湍急的河水淹死,反而要累死饿死,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要走出这片河滩实在困难。
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脚步变得越来越沉,实在走不到,她索性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脑袋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就在前面,过去看看!”
她悚然一惊,难道是追兵追上来了?这也太快了。
她知道要尽快逃命,可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心里急得要命,可再着急,还是使唤不动沉重的身体,她绝望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之前就不该跳崖的,白白遭了一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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