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鲜血喷溅而出的,还有格尔察凄厉的惨叫。
女孩看着格尔察扭曲的面容,像是难以理解般,凑过去,用很小的声音说:“父汗,姐姐说她好冷,想让父汗去陪她。”
格尔察因为疼痛而放大的瞳孔,蓦地收缩。
女孩口中的姐姐,正是被他砍掉头颅,丢去喂狼的那个女儿。
他强忍着疼痛,对女孩说:“阿塔,阿丽亚不是个好姑娘,但你是……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别让父汗失望……”
阿塔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阿丽亚是个好姑娘。”她站起身,“父汗却不是好父汗。”说完,女孩高高举起手里的箭矢,冲着格尔察的背心用力扎去。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听在耳中,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对面的柳暮吟,纠结是该立刻去逃命,还是该不顾一切,去查看格尔察的状况时,那个女孩再次出现了。
和之前不同,此刻的她,浑身上下全是鲜血,连面貌都要看不清楚了,她的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在柳暮吟不解的注目下,她将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
这回,柳暮吟终于看清楚。
那东西,竟是格尔察的头颅!
正自震惊时,手臂被狠狠拽了一把,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要命了,还不赶紧走!”
她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不管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她杀了格尔察,那些亲卫兵一定饶不了她。
她大概,也没打算活下去吧。
等回过神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王庭之外了。
后面是紧追不舍的追兵,身边是拉着她不停奔袭的孔康安。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你先走吧。”
他停下来,愤然道:“这个时候,你还惦着以前那点事?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选择跟我一起来戎羌,这会儿把人利用完了,却又打死不认账,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愤怒极了,厉声控诉的模样,就好似她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她简直苦笑不得:“一梦醉千城的毒发作了,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说着,她便整个人委顿在地。
当初用一梦醉千城,来克制梦蛇的毒性,原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一步,虽然她精通药理,但对于一梦醉千城的毒性还是无法完全把握,所以剂量用的多了些,只要一剧烈运动,毒性就会发作的更快。
自制的解药刚服下没多久,且药效未知,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
让孔康安独自离开,只是因为她不想欠他人情罢了。
孔康安在短暂的思索后,单手在她身下一抄,将她背在了背上:“我有力气。”
她先是一惊,也不挣扎,只道:“我会拖慢你的脚步。”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孔康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硬的很,不会因为你今日舍生救我,便会对你心存感激,我只会当你是为了多了一个筹码,所以才坚决带我一起走。”
他目不斜视,“你想怎样想,便怎样想。”
“是吗?”被他背着,不用耗费自己的体力,对她来说是件好事,索性放松身体,将头靠向他的肩膀:“不仅如此,我还会想,你和那几个戎羌王子,都谈了些什么,格尔察成年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八个儿子九个女儿,至少有六名王子见过你,你今日能顺利逃出,他们也功不可没吧。”
“你好意思说我。”背上的人看着瘦弱,没想到分量竟也不轻,他略微放缓了脚步:“你和他们每个人,不也见过面了吗?”
看来在自己防备孔康安的同时,他也在同时防备着自己,很好,她喜欢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
“没错,他们都来试探过我,甚至有人,想操控我来取你性命。”
他没问这个人是谁,因为是谁都不重要,反正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都要死。
“柳暮吟,算上之前在竹屋的那一次,你已经伤了我两回。”怨不得同样毫无防备,卫廷骁就只是伤了手背,他就活该做冤大头,自己帮了她这么大忙,一个谢字都没得到,反而换来毫不客气的一刀,“你若还有良心,就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你替卫廷骁解决他的仇人,那是你心甘情愿,可我与他非亲非故,没这个义务替他报仇,你是他的女人,他欠我的,理应由你来还。”
孔康安其实早就看出来,他被自己当成了筏子使,没有戳穿她,已经算是客气的,实话实说,她理应道一句谢,可她很明白,孔康安这个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他打死也不会去做,之所以陪着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戏,无非是最后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
“孔康安,等摆脱了这些追兵,咱们就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