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骁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
年少时，她总会跟在自己身后，卫大哥长卫大哥短的唤他，他虽谁不耐烦，但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甚至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还会好言好语的哄劝她。
他没有妹妹，就打算把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
可无论他的态度有多温柔，行事有多周到，他都始终无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真正的笑意。
他知道，她不开心，但他不知道她为何不开心。
或许说，他知道她不开心，却懒得去探究，她不开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此时也一样，他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却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笑得如此开心，她明明知道，自己带兵而来，是为了什么。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江玥突然拔出他身侧的佩剑，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卫大哥，小玥从未求过你什么，而我也知道，我的祈求，对你来说根本一文不值，所以，我只能用这样法子，求你，放了铁磨。”
卫廷骁眸光闪动，脸上有焦急，但坐在马背上的身影，却纹丝不动，“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蛮族之人的命？”
“他在我心里，不是什么蛮族，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毫不退缩的仰头直视卫廷骁：“因为他，我才活了下来，卫大哥不是总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么？放他走，把我的死讯带回去，一切就能彻底了结。”
“小玥，若我不同意呢？”
江玥紧了紧手里的剑，她突然有些害怕，怕她即便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卫廷骁依旧会不为所动。
其实，自己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不想，再一次经历失望。
可现实，永远都是那么残忍，她听到他清晰无比的开口：“小玥，铁磨是戎羌的奸细，我不能放他离开，今日，他必须死在这里。”
她彻底绝望了，终于明白，从头至尾，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不禁会想，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祈求他的，是那位柳三小姐呢？他也会如现在这般冷酷绝情吗？
“求你了，卫大哥，别让我恨你。”握剑的手，逐渐失去力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无论怎样祈求对方，都只是徒劳。
卫廷骁惨然一笑，“小玥，从我决定去洛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恨我，既然都是恨，又何必在意这恨是多还是少呢？”
“不，我……我其实……”手中的剑，终于无力滑下，“其实根本就没有恨过你，我恨的，一直都是自己。”恨自己无法与他并肩而战，恨自己无法与他意气相投，恨自己无法强大起来，恨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全部，恨她终究，赢不来他的心。
“小玥，回北渊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他下马，走到江玥面前。
她终于可以平视他，却觉得，他比之前还要高高在上。
“北渊……”她怆然苦笑：“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所有疼爱我的人都死了，我回去做什么呢？”
“小玥，江伯父曾将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告诉他，我只能尽力保住你的性命，却没有能力，做到他所谓的照顾好。”他一点点，从她手中将剑抽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戎羌送死，但也不能放铁磨这个奸细回去报信，所以，只能将你送回北渊，你曾经的家。”
“不——”她哀求地伸出手去，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与此同时，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纷纷拔剑，从四面八方袭向马背上的铁磨。
此次卫廷骁所带的人马，是专门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精英小队，出手即是必杀，更何况，还是六人同时动手。
铁磨只挡住了一招，便被砍下了首级。
在鲜血迸溅的刹那，江玥一声撕心的惊叫，便昏厥过去。
他抱起江玥，将她小心放入身后的马车中，随即对一名护卫交代：“务必完好无恙将她送回定辽城，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阻止她自戕，同时找到江旭，也将他送去定辽。”
那个男人临阵脱逃了，也正是因此，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也是最近，他方才得到的消息。
他向来厌恶逃兵，但江旭的生还，是江玥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既然曾经得意一切都已经过去，那就让往事彻底掩埋。
江玥不再是江玥，江旭也不再是江旭，从此卫家与江家，再无任何瓜葛。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也是只能做到的地步。
回到潼水关时，天色已经大亮。
经过柳暮吟的房间时，他顿了顿脚步。
当年发生的一切，她应该全部知道了吧？
对于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扪心无愧，也不怕旁人指摘，但此刻，他却难得的慌了神。
接下来，他要如何面对她？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向自己提的问题，那必定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