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家主的推选仪式,直到临近傍晚才结束。
当紧闭的门扉一打开,众人便争先恐后逃离会堂,生怕晚一点,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一般。
只有柳知言,迈着缓慢的步子,跟在众人身后,最后一个跨过门槛。
“大伯。”柳知言的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坐在家主位置上的柳暮吟忽而开口唤道。
柳知言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另一脚,也踏出了门槛。
他站在外面,侧首询问:“家主还有何事吩咐?”
柳暮吟看着柳知言的背影,有些奇怪,这人分明如此自私,却为何总给人一种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在为大局着想的无私:“以后,便劳烦大伯多加指教了。”
柳知言硬邦邦回了句:“家主严重了,我可没什么,能指教你的。”
“大伯到底是在气我,还是在气霖儿?”她觉得有些明知故问了,他们这对姐弟,给了柳知言多少难堪,恐怕自己都数不清了。
柳知言却摇摇头:“我谁也不气,我只气自己。”
“哦,为何?”对柳知言的回答,她有些意外。
“当年,只怪我一时心软,没有将柳知堂赶出柳家,如若不然,你和柳霖,也就没有机会,再回来祸害柳家了。”
她若有所思,最后竟赞同的点点头:“您说的对,该下狠心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心软,您自小跟在祖父身边,您的为人处世,格局见识,都是祖父亲自教授的,难道他没有教过您,为了自身利益,一定要不择手段,用最冷酷无情的心,去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哪怕因此,出卖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也在所不惜么?”
柳知言这辈子,最崇敬的人就是父亲,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般折辱父亲,连面对柳霖的挑衅亦能冷静以对的男人,陡然间转过身来,面目怒容:“柳暮吟,是谁给你灌输的这些歪理,是柳知堂么?因为父亲没有帮他守住家主之位,便心生怨恨?你一个少不更事的后辈,也敢对自己的祖父妄加言论,混账至极!”
面对男人的愤怒,柳暮吟却很是平静:“大伯教训的是,我不过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后辈,祖父当年做了什么,为何要那样做,我一概不知,但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出卖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种事,终归是令人不齿的。”
“谁说父亲出卖兄弟了?那是他们自己定下的约定!”柳知言一声大吼。
“约定?”她急切追问:“什么约定?”
柳知言深吸口气,一瞬间,暴怒中的男人,奇迹般平静下来:“三丫头,我知道你想为卫衍讨回公道,但这个公道,不是你能讨要的,告诉卫廷骁,柳家从不欠卫家什么,他要为他祖父报仇尽管来,但我绝不会替父亲说一句对不起。”
说完,便转身而去。
徒留柳暮吟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去向谁问询。
“姑娘。”正自发呆,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人都走完了?”
是南栀,她探头朝厅堂里看去,见里面空****的,这才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可真麻烦啊,我在外面等的都快睡着了。”
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柳暮吟走到南栀身旁坐下,看着她的脸,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那三千平护府兵帮了我的大忙。”
南栀眼神一亮,看样子很是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姑娘一定能成功。”
“南栀,谢谢你。”
南栀脸一红,紧张道:“姑娘干嘛谢我啊,我又没做什么。”
“要不是你去找吾侪,求他调兵协助,今日家主的推选,又怎会这样顺利?”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面子大,这才调集了这三千府兵,但实际上,若不是南栀出面,吾侪是绝对不会同意派兵的。
南栀低下头,腼腆道:“我也是举手之劳,没帮上姑娘多大的忙。”
“这还叫没有帮上多大的忙?”若非这三千府兵,就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可说服不了那些族人支持自己,只是得到这三千府兵的协助,并非没有条件,她深深看着南栀,不知她是压根不清楚,还是故意在逃避这个条件:“南栀,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情,你打算……如何还?”
这个问题,南栀的确不想面对,但既然姑娘问了,她也不会再去逃避:“我……我已经答应他了。”
果然如此。
她长长叹息,“你真的想好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明白。”南栀用力点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姑娘感受到自己的决心:“我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也清楚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我答应他,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真的么?”她相信南栀不会说谎,但也害怕,她自以为看明白了一切,实际上却始终懵懂无知,错把报恩当心愿:“南栀,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需要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换的,包括恩情。”
“姑娘,我说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