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吟先拿起一块赤豆糕，小口的咀嚼着，吃了一半，似乎觉得赤豆糕的味道不合心意，就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便再拿起枣泥酥饼。
最后，油纸包里的点心，全被她尝了一遍，最终觉得金丝卷味道不错，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以闲聊的口吻对明夜雪道：“你们应该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了吧，这里离淮阳不过半日路程，快马加鞭，一天便能跑个来回。淮阳可是咱们后越有名的鱼米之乡，那里的小吃闻名遐迩，尤其是到了秋季，各种山珍美味，更是数不胜数。”吃完了金丝卷，又拿起之前吃剩的半块赤豆糕，拧起秀丽的眉头，似乎对着半块糕点，实在难以下咽：“虽然淮阳离此处仅半日路程，来回两地十分方便，但以明姑娘现下的境况，似乎并不敢冒这个险。”淡淡指出明夜雪此刻的困境，她终究还是将那块难以下咽的赤豆糕放了回去。
明夜雪见她将吃了一半的糕点丢回去，脸上便隐隐显出了可惜与憎恶的表情。
这一切，自然都被柳暮吟看在眼里。
她拍拍手，将剩下的糕点，连同油纸包一起丢在地上：“明姑娘，想要吃饱饭的方法有很多，眼前便有一种最为简便，也是最为保险的法子。”
明夜雪也不是傻子，立刻便听出了她的话外弦音：“与你们合作？那岂非与虎谋皮。”
她掸了掸裙琚上的糕点残渣：“与虎谋皮也总比当等死的困兽要好。”
明夜雪语气冰冷，半点退让的软弱之意都没有，“就算是等死的困兽，至少死得有尊严，与虎谋皮，怕是要被啃食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有些头疼，这个明夜雪，还真是执拗的厉害，其实她心里明白，退让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内心当中的骄傲，却又让她无法做出妥协的决定。
“那这些跟随你的部将呢？”她目光环顾：“以及那些指望着你，带领她们走出困境的可怜民众，她们要怎么办？”
她看到，明夜雪眼底的光泽，剧烈颤动了一下。
没错，这就是她的软肋！
“她们要不了多久，也会在绝望与无助中凄惨死去，原本，她们豁出一切，就是相信你，能给她们带来更好的日子，和活下去的希望，但是这一切，都要因你的固执，而彻底幻灭了。”她站起身，比起明夜雪备受煎熬的心神，她却是一派轻松：“我们可以绕道去淮阳，等半个月后，再来此地收拾残局，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能有机会，对我说出宁为玉碎，不以瓦全这样的话。”
她认为差不多了，敲打到这个份上，明夜雪要是还不肯做出让步，那就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有时候，一个人内心的坚持，是无论如何也打破不了的，虽然很没有道理，但就是这样荒唐，且无计可施。
已经浪费了一个时辰，她不想继续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继续耗费精力。
她等着明夜雪的回复。
或妥协，或坚持。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明夜雪毫无预兆的一支冷箭。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锋利的羽箭，已经近在眼前。
这一刻，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是因为太过突兀，连害怕的感觉，都来不及生出。
没有预期的疼痛，箭尖，在离自己双目还有两寸距离时，生生停下。
包括明夜雪在内，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地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连明夜雪自己都诧异，她竟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射出这一箭，但一直站在角落，默不作声的遮面男子，却在利箭即将刺穿少女头颅的前一刻，及时赶至，徒手抓住了羽箭的尾翎。
因为箭矢的速度太快，徒手握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柳暮吟看到，有刺目的鲜红，自卫廷骁掌心渗出。
“你……”受伤了三个字还未说出，不远处的明夜雪又一次弯弓搭箭，准备趁势补上一箭。
但这一次，她没能成功，羽箭刚搭上弓弦，卫廷骁手里的长剑，就已经搁上了明夜雪的颈项。
努力平复急速的心跳，她看向已被制服的明夜雪。
她实在不明白，明夜雪为何会突然发难，铁了心要致自己于死地。
当接触到对方悲怆惶恐的眼神后，蓦然明白了。
因为自己看穿了她所有的软弱与顾忌，在自己的面前，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支撑起内心骄傲的筹码。
仿佛被剥光了衣裳，**裸示于人前。
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让她骤然心生杀意。
的确是自己太冒进了，为了逼她就范，半点后路也不给她留。
若不是卫廷骁，自己此时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当时还大言不惭向尹延修保证，自己定能毫发无伤从城中离开，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着实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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