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开始断断续续飘起细小的雪粒。
柳霖冻得瑟瑟发抖,他想拽一拽身上单薄的棉衣,好盖住**在外被冻得发麻的手,但因为双手被粗砺的麻绳紧紧捆绑着,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的跺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脚。
“爹,你冷不冷?”虽然自己冻得够呛,但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柳知堂嘴巴都冻得发青了,但他却稳着嗓音,努力不让儿子察觉出自己的异样,“是有点冷,不过尚能忍受,霖儿,你怎么样?”
“我也还能忍受。”其实他已经冻得受不了,整个身子都是发麻的,这么说只是不想让父亲太过担心,“爹,你说姐姐会来救我们吗?”
柳知堂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抓走自己和霖儿的,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杀人恶魔孙稷,益雍两州太守的惨死之状他可没少听说,吟儿一个弱女子,拿什么来救他们?
他心里一片绝望,却不忍心告诉儿子真相,只能道,“会的,吟儿一定会想办法的。”
没想到柳霖反而道,“她能想什么办法?也许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其实柳霖什么都明白,不过是柳知堂单方面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想说一句别怕,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这自欺欺人的谎言。
轻轻叹口气,看着呼出的白霜,他甚至不明白,他究竟是想骗自己,还是骗年幼单纯的儿子。
寒风瑟瑟的庭院,冰冷死寂,对面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里面时不时传来男人的吆喝声,以及杯盏的碰撞声。此次孙稷携手下黑河义军攻打衡阳,虽最终战败,却也狠狠搓了卫廷骁的锐气,孙稷正和一众下属,在屋内大肆庆功,顺便制定接下的行军计划。
有浓重的酒气,从半开的窗户里飘出来,和寒冬冷肃的空气混在一起。
突然有人进了庭院,看也不看两人,便直奔对面的屋子。
毡帘掀开的瞬间,有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但也只是片刻。
里面的吆喝声顿时停了,没多久,先前进去的那人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名彪形大汉。
“把他们带进去。”那人指了指柳知堂和柳霖。
柳知堂面色顿变,紧张得看着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下意识挡在了柳霖身前。
但一切不过是徒劳,他一介文人,哪里能挡住两个肌肉虬结的高壮男人,对方一巴掌就将他扇倒在地,随后如拎小鸡般,将他和柳霖拎进了屋子。
里面坐着大概七八个人,其中两个是女子,皆紧靠在中间一名面白长脸、留着八字须的男人身边。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切割面前的一只烤羊,见柳家父子二人被狠狠掼在地上,却不予理会,仍是专心致志切割着面前皮焦肉嫩、香气四溢的食物。
他用力将一只羊腿斩下,然后举着那只羊腿,细细观摩:“在座诸位曾经都是名镇一方的悍匪,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就是不知,有没有吃过人肉?这人肉的滋味,与这羊腿比起来,究竟有何不同?”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脸兴奋:“听孙大帅这么一说,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这辈子确实什么都吃过,就是没有尝过人肉,不知是鲜嫩香醇,还是酸馊干涩!”
“对对,我也很好奇,以前就有过这想法,就是没有付诸行动!”
“我虽然没有尝过,但曾有过耳闻,人肉的味道其实并不好,但若是童子的肉,那则是天上地下,难得的珍馐美味,堪比琼浆玉液,美味无尽啊!”
听着几人的谈话,柳知堂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个不停,连忙将柳霖紧紧护在怀里,眼底满是震骇的惊恐。
这群人简直就是疯子!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霖儿难逃一死,却没想到,这些人竟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境地。
将手里的羊腿放下,孙稷仿佛这才察觉到柳家父子二人的存在,笑呵呵地说道:“柳三爷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着,觉得我孙稷,真会做出那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柳知堂心中虽愤怒至极,却不敢说一句叱责的话,怕惹怒了孙稷,只能道:“大帅将我和霖儿掳来,对您的大业也没什么帮助,不如放我们回去,我这些年也存下了不少积蓄,虽然不多,但对大帅多少也应该有些助益。”
孙稷却蓦地变脸,一刀将烤羊劈砍成两半:“柳三爷这是看不起谁?我孙稷像是缺那点银钱的人么?我要的是衡阳,要的是整个麟州,要那里绝佳的地理位置!却因为你,因为卫廷骁……让我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柳知堂知道,孙稷这是打了败仗,愤怒无处宣泄,所以才拿自己开刀。
可落到这人手里,他就已经没了尊严,但只要能保住霖儿,孙稷想怎样辱骂他都可以。
“早晨我派人去给卫廷骁送了封信,让他拿渝楚七州来交换你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