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进被烧毁殆尽的行宫门楣，就看到残垣断壁中，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依然是那身泛着冰冷色泽的战甲，天光之下，隐隐透出一股凛然的杀伐之气，与浓郁的血腥之气。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她恍若未觉，只一瞬不瞬盯着面前那道冷毅背影。
“听茹娘说，点燃烽火以燔烟示警，乃是你的主意。”那人淡淡说着，并未转身。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对方的背影上，未曾离开，“没错，我是衡阳人，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衡阳的一切都熟稔在心。”
“你立了一功。”说着，那一直背对她的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立大功者，可以提一个条件。”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柳暮吟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这人的容貌。
有些吃惊。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本以为会是如封肇那般刚毅粗犷的长相，没曾想，竟是一张清隽无比的脸容。
男人的五官很精致，甚至精致的有些过了头，一双狭长的凤眸，内勾外翘，神光逼人，乍一看去，竟有几分风流惑人。
然眼神却锐利如隼，威慑凌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又为其凭添了几分张扬狷狂。
柳家众人皆称其为蛮人，此人的长相，的确有几分外邦异族的影子。
尤其是他的眸色，是暗棕色的，与中原人漆黑的瞳仁，很是不同。
他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无论是脸上还是眼底，都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在看某个普通至极的物件。
她带着几分试探：“什么条件都可以？”
男人颔首：“是，什么条件都可以。”在她眼底刚漫上喜悦时，又冷然道了句：“但我是否答应则另说。”
笑意蓦地一滞，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知道我要提什么条件？”
卫廷骁没有否认，眸色微凉：“是，我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告知我立下大功，可随意提出条件。”让她白白高兴一场。
他却不以为意，目光如千年玄冰，在她脸上凉凉掠过：“现在你有机会解除这桩婚事，只要你提出，我即刻便派人将你送回柳府。”
本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少女原本红润的脸颊，却突然变得煞白：“我不回去！”
“哦？”卫廷骁长眉微挑：“我同意让你回家，你难道不该高兴？据我所知，这桩婚事，柳家最初可是百般不愿。”
没错，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好欺负，自己也不会被当做换取太平的筹码嫁给他。
但事已至此，她若是被送回柳家，不但自己名声尽毁，父亲和霖儿的性命，也会一并不保。
“我听说，尹先生最初，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马夫，但你给了他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男人眼中兴味渐浓，原本不屑与这尚且年幼的女孩周旋，此刻却难得有了盎然兴致。
怪不得连尹先生那样挑剔的性子，都不吝给予她几句夸赞。
“看起来，尹先生很看好你，只是，你有什么资格，证明自己是千里马？”
“所谓日久见人心，我说得再多，你也不会相信。”
男人上前一步，仿佛伴随着他的靠近，连周遭的空气也一并变得冷彻起来：“回去告诉柳知言，柳家若是没有适龄的女儿，此间婚约便作罢。”
“柳家适龄的女儿不少，但你一定没有能看上的！”她毫不退怯，针锋相对。
纤薄的唇，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你很自信。”
“我不是自信。”她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惶然，目光径直望向对面男子的眸底：“我只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应该也有自己的目的，迎娶柳家的小姐，绝不会是为了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卫廷骁看着她的眼神，比之前略微专注了一些，也多了几分认真。
大概是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似娇柔软糯的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倔犟偏执的一面。
“你今年多大了？”
她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了？
迟疑了一下，道：“翻过年去，便十五了。”
长眉微拧，见第一面时就猜出对方年纪不大，却没想到，竟还未到及笄之年。
而自己已二十有六，这姑娘，太小了。
一看他的神情，柳暮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待其开口，就抢先道：“年龄不是问题，我还会长大的！”说完后，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合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敢情人家就等着她长大好传宗接代生娃娃似的。
好在卫廷骁没有想那么多，沉吟片刻，语声再次转冷：“半个时辰前，我收到了孙稷派使者递来的书信。”
她静静听着，没有插言。
“柳家五爷柳知堂在他手里，他提出要求，